清晨七點,溫翎站在城東老宅的閣樓窗前,看着第一縷陽光穿過對面新建工地的塔吊,在斑駁的牆面上投下幾何形狀的光影。小森安靜地坐在她身旁的地闆上,正在用彩色鉛筆描繪窗外的景象——塔吊、未完工的鋼筋結構,以及遠處隐約可見的城市天際線。
"他以前從不畫畫。"陳奶奶端着熱茶上樓,聲音壓得很低,"自從你們提出那個'特殊教育中心'的想法後,他開始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
溫翎接過茶杯,觀察着小森的繪畫:線條雖然稚拙,但對光影的把握卻有種天然的敏感。特别是他給塔吊的陰影部分添加的淡紫色,與實際光線折射的效果驚人地相似。
"俞老師說今天會帶一位兒童心理專家來。"溫翎輕聲說,同時用相機記錄下小森作畫的側影。陽光透過他額前的碎發,在畫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樓下傳來敲門聲和交談聲。片刻後,俞瑾言帶着一位短發幹練的女性出現在樓梯口。
"這位是林教授,師範大學特殊教育系的主任。"俞瑾言介紹道,"她對我們的想法很感興趣。"
林教授五十出頭的樣子,穿着簡潔的藏青色套裝。她沒有立即打招呼,而是蹲下身觀察了一會兒小森的繪畫,然後從包裡拿出幾支特殊的蠟筆,放在男孩旁邊。
"這種筆可以用手溫改變顔色,"她輕聲解釋,"試試看?"
小森遲疑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拿起一支深藍色的蠟筆。當他的手指溫度傳遞到筆身上時,畫出的線條漸漸變成了溫暖的橙紅色。男孩的眼睛微微睜大,嘴角浮現出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
"溫度與色彩的聯覺反應,"林教授站起身,對溫翎和俞瑾言說,"這孩子對光影和溫度異常敏感,這在自閉症譜系中很罕見,也可能是他與世界溝通的特殊方式。"
接下來的兩小時裡,林教授與陳奶奶詳細交談,了解小森的成長經曆和日常習慣。俞瑾言在一旁記錄要點,偶爾插入幾個精準的問題。溫翎則繼續用相機捕捉這個過程中的細節——林教授觀察小森畫畫時專注的眼神,陳奶奶講述時顫抖的雙手,以及俞瑾言靠在窗邊記錄時被陽光勾勒出的側臉輪廓。
"根據初步評估,"讨論告一段落後,林教授總結道,"我認為将這裡改造成特殊教育中心是完全可行的。小森這樣的孩子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而周圍的社區也确實缺乏相關資源。"
陳奶奶的眼裡閃着淚光:"可是...這房子已經很舊了..."
"這正是它的價值所在。"林教授微笑解釋,"老宅的結構和質感能提供豐富的感官刺激,對特殊兒童的發育非常有益。我們可以在保留主體結構的前提下,進行必要的安全改造。"
溫翎和俞瑾言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正是他們希望聽到的專業意見——不是簡單的保留或拆除,而是在尊重原有價值的基礎上創造新的可能。
送走林教授後,三人坐在陳家的老式廚房裡喝下午茶。陽光透過蕾絲窗簾,在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溫翎忍不住又拍了幾張照片——這種新舊交融的氛圍正是《邊界》系列想要表達的核心理念。
"我們還需要更多支持,"俞瑾言翻看筆記本上的記錄,"特别是資金和政策的雙重保障。"
溫翎點點頭:"日報的周記者說主編想做一個深度報道,也許能引起更多關注。"
"電視台也聯系我了,"俞瑾言補充,"他們想拍一個關于城市更新中人文關懷的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