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蘇夢趁着酒意湊到溫翎耳邊,"誰能想到當初在展覽上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現在會變成這樣?"
溫翎望向房間另一端——俞瑾言正在幫小林調試新相機,耐心地講解着參數設置。陽光透過他身後的窗戶,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他擡頭望來,隔着人群對她微微一笑。
那一刻,溫翎突然想起《歸巢》展覽上那幅最受歡迎的作品——福利院的老牆上,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從裂縫中綻放。當時很多觀衆問,為什麼要給這樣平凡的畫面中心位置。
現在她明白了,有些美不在于多麼驚豔的技巧,而在于真實生長的力量。就像她和俞瑾言之間,沒有轟轟烈烈的告白,隻有日複一日的理解與陪伴。
夕陽西下時,客人們陸續告辭。俞瑾言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回到二樓發現溫翎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手裡還握着那台拍立得。他輕手輕腳地取來毛毯,卻在俯身時被她抓住了手腕。
"裝睡?"他挑眉。
溫翎睜開一隻眼睛:"在想我們的下一個項目。"
俞瑾言在她身邊坐下,沙發微微下陷:"《邊界》?"
這是他們上周讨論過的主題,關于城市與鄉村交界處的生命狀态。溫翎驚訝于他還記得這個随口一提的想法,随即又覺得這很"俞瑾言"——他總是記得關于她的一切細節。
"我昨天去城東考察,"她調出手機裡的幾張照片,"那片正在拆遷的老城區,最後一戶人家拒絕搬走..."
俞瑾言接過手機,仔細查看着照片:斑駁的牆面上還留着兒童塗鴉,窗台上擺着一排小小的多肉植物,與周圍廢墟形成鮮明對比。
"有故事。"他簡短評價,這是他對作品最高的贊譽。
溫翎拿起那台拍立得,突然對準俞瑾言按下快門。相紙緩緩吐出,她輕輕搖晃着,等待影像顯現——畫面上,俞瑾言半側着臉,夕陽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眼中的驚訝還未褪去,嘴角卻已揚起溫柔的弧度。
"第一張作品。"溫翎将照片遞給他,"就叫《歸途》吧。"
俞瑾言接過照片,從口袋裡掏出那支新鋼筆,在空白處寫下日期和地點。然後,在溫翎驚訝的目光中,他翻到背面,寫下一行小字:
「給讓我甘願停留的光與影。——瑾言」
這不是結束,溫翎想,而是無數共同晨光的開始。窗外,最後一縷夕陽沉入地平線,而工作室裡的燈光,正溫暖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