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翎将百合花插進病房的花瓶時,俞母正靠在床頭閱讀一份文件。三天來,這位女強人已經将病房變成了臨時辦公室,盡管醫生再三強調她需要休息。
"阿姨,您的眼睛需要少用。"溫翎輕輕取走文件,換上一杯溫熱的菊花茶,"這是明目的。"
俞母歎了口氣,卻還是接過了茶杯:"瑾言那孩子,從小就不懂得變通。昨天竟然把我電腦藏起來了。"
溫翎抿嘴一笑:"他是關心您。"
"我知道。"俞母的眼神柔和下來,"他父親走後,我們母子倆都變得太要強。"她突然擡頭,銳利的目光直視溫翎,"瑾言很少帶人見我,你是第一個。"
溫翎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羽毛手鍊,金屬邊緣在掌心留下淺淺的印痕。
"我們隻是工作關系。"她輕聲說,卻不确定自己是否在說謊。
俞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再追問。她啜了一口茶,突然問道:"你手腕上那個羽毛,有什麼特别含義嗎?"
溫翎怔住了。這是她最私密的習慣,連俞瑾言都隻了解部分真相。
"它提醒我記住一些人和事。"她最終回答,"那些容易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正當俞母想繼續詢問時,病房門被推開。俞瑾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溫翎沒見過的年輕男子。
"母親,感覺好些了嗎?"俞瑾言走到床前,目光卻在溫翎身上停留了一秒,仿佛确認她的存在。
"多虧溫翎照顧。"俞母說,"這位是?"
年輕男子上前一步:"阿姨好,我是莫凡,溫翎的大學同學,現在是'新視界'畫廊的策展人。"他轉向溫翎,笑容燦爛,"翎翎,好久不見。"
溫翎驚訝地站起身:"莫凡?你怎麼..."
"我在樓下遇到俞老師,聽說你在這裡。"莫凡熱絡地說,"正好有個合作項目想跟你談。"
溫翎注意到俞瑾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莫凡大學時确實和她同系,但兩人并不熟絡。他此刻過分的熱情讓她有些不自在。
"什麼項目?"她禮貌地問。
"一個關于城市記憶的聯合展覽。"莫凡興奮地說,"你的《羽迹》系列完美契合主題。我們可以..."
"溫翎最近在準備《光影世界》的專題。"俞瑾言突然打斷,"恐怕沒時間接新項目。"
莫凡的笑容僵了一瞬:"俞老師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溫翎,"考慮一下?報酬很豐厚。"
俞母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适時地插話:"瑾言,醫生說我明天可以出院了。"
溫翎接過名片,餘光看到俞瑾言緊繃的下颌線。她不明白他為何對莫凡如此抵觸,但此刻顯然不是讨論的場合。
離開醫院時,莫凡堅持要送溫翎回工作室。俞瑾言站在一旁,表情晦暗不明。
"我自己回去就好。"溫翎婉拒了,"明天還有拍攝。"
莫凡離開後,俞瑾言突然說:"别接他的項目。"
"為什麼?"溫翎疑惑地問,"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我認得那種人。"俞瑾言的聲音罕見地帶着情緒,"他想利用你的名氣提升自己畫廊的檔次。"
溫翎有些驚訝于他的尖銳:"也許他隻是欣賞我的作品?"
俞瑾言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你的作品值得更好的平台。"他停頓了一下,"'新視界'口碑不好,經常壓榨藝術家。"
溫翎點點頭,雖然不完全信服,但尊重俞瑾言的判斷。他們沉默地走向停車場,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明天見。"上車前,溫翎說。
俞瑾言點點頭,卻又突然叫住她:"溫翎,信任你的直覺。在藝術上,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敏銳。"
這句話在溫翎腦海中回蕩了一路。回到工作室,她上網搜索了"新視界"畫廊的評價,果然發現幾起與藝術家糾紛的報道。俞瑾言是對的,她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