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轶知道，他其實遺傳了康甯的任性。

康甯從未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她沉溺在一次又一次的戀愛裡，永遠随心所欲，永遠不計後果，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

他也學着她的樣子，一次又一次去選擇“錯誤”的那條路。

就像小的時候，他總是以為她會在意他的叛逆，可是她用将近二十年的時間明确的告訴了他，她不在乎的。

她給了他生命，但卻從來都不在乎他。她不在乎他的想法，不在乎他過得怎麼樣，也不在乎他的快樂和悲傷。

她什麼都不在乎，她隻在乎她自己。

康轶覺得有些難堪，他一直維持着的若無其事在他喜歡的女孩兒面前分崩離析。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失态，但他的情緒突然就毫無預兆的爆發了出來，把他拉扯得四分五裂。

他告訴自己，他也不在乎康甯，他并不渴望被愛，也不願意奢求誰的關心。

他朝着周許晗扯出一個笑，讓自己顯得毫不在意，說:“她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多好。”

周許晗無聲歎氣。

康轶一直維持着微笑，她卻隻是很想哭。

她也曾無助痛苦彷徨，她也面對過日複一日的孤獨。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說:“你不需要掩藏自己，康轶。

“你可以痛苦，可以在乎，可以顯露你的害怕和惶恐。

“我們是一樣的。”

“康轶，我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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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需要一個工作，坐吃山空可不太靠譜。”

“嗯。”

“如果時間合适的話，你願意和我一起去聽聽課嗎？我可以帶你進去，我們可以偷偷呆在最後一排，反正聽課的人那麼多，老師也發現不了……就算被發現也沒什麼，老師總不好把願意上進的人趕出去吧……”

“好。”

“還有圖書館……我們學校的圖書館特别漂亮，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我可以同柳玟借她的學生證，哦，柳玟是我在這裡交到的朋友。”

“可以。”

“如果……如果過段時間你覺得好一些了，能不能回去把大學繼續讀完？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呢。”

“好。”

周許晗舒展了眉心，她的笑容一點點蕩漾開來，漏出個快樂的笑。她伸手過來，摸了摸康轶的頭，說：“好乖。”

康轶的唇角翹了起來，跟着露出個有些孩子氣的笑。

他喜歡有人為他打算。

冬天開始收尾，風把霧氣都吹跑了，窗外樹上挂着的寥寥無幾的枯葉，被風吹起，簌簌地掉落下來，在地上翻滾幾圈。

窗簾随着風搖擺，揚起，又落下。

周許晗随手把窗關上，又把手裡的玩偶熊放到他的床邊，這是她帶給他的禮物。

在這間不算寬敞的出租房裡，他們一起把這些簡單置辦的家具擺放好。

周許晗一邊和他一起收拾房間，一邊絮絮叨叨，話裡話外都是圍繞着他。

康轶很高興，一味的應承着，她說什麼他都回好。

他不想在潞城待下去了，那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窒息，連帶着那個“家”也開始讓他心煩意亂。

康甯離開潞城去S省的第二天，他就去學校辦理了休學。他想放過自己，離開令人煩惱的一切，就算是短暫的逃避一下也好。

他沒想到辦完休學，從學校出來想到的第一個目的地，會是這裡。

首都是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但這裡有周許晗，就讓他得到了安全感。

他原本隻想偷偷見她一面，但他被她抓到了。

他被她抓到了。

康轶想着這幾個字都忍不住笑起來。

他不想離開了，哪怕隻是一年，哪怕隻是一個學期。

他就隻是想呆在她身邊。

康轶把床單拉平，又聽到周許晗說：“可惜不方便做飯……”她問他：“你會做飯嗎？”

“我可以點外賣。”

周許晗皺了臉，說：“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到我們學校蹭飯，我們學校食堂的飯菜很不錯，價格也實惠。”

康轶笑着說好。

“我下午沒課的話也可以帶飯給你。”

康轶輕輕颔首，表情認真地說：“我會學着做飯，也會去找個工作。”他有些不好意思，問：“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借書證。”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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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許晗坐在桌前看書，表情很認真，像是在認真的學習。但她分明什麼都沒看進去，那一頁書已經在她面前攤開很久了。

柳玟啃着蘋果靠着上下床的扶梯看着她的側臉，忍不住“啧”了一聲，感到一點點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