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反反複複。

末了，有些怅然的祝福大家前程似錦。

伴随着下課鈴，學生蜂擁而出，快樂的跑出學校，奔向未來。

康轶慢吞吞的收拾東西，提着空蕩蕩的書包大步朝公交站走去。

周許晗已經在站台上等車，她正擡頭看垂下的樹葉，腳邊放着的大袋子裡裝滿書籍。

光透過樹葉縫隙打在她身上，身後枝葉茂密四布，她就穿着校服站在時光裡。

隻有她一個人，身邊沒有林漾。

康轶的腳步突的頓住。

像是有所感應，周許晗偏頭看過來。視線短暫碰觸，她沖他露出一個微笑。

康轶卻避開了她的視線，垂眸看向腳尖。心髒在胸膛裡劇烈的震動，他無意識的擡手按了一下，又迅速垂下手臂。

隻一瞬間，他又擡起頭，眼神從周許晗的臉上掃過。她的笑容已經收回，微微有些難堪的樣子。

康轶懊惱地閉了閉眼。

他正準備回她一個微笑，周許晗已經垂着眼提着那個大袋子走到另一端。

兩個人像是陌生人，一人一邊站着。

康轶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氣氛安靜到有些詭異。他用餘光打量周許晗，她一直安靜的站着，像是并不在意他們間奇怪的氛圍。兩廂沉默，腦海裡滾動起很多話題，就是抽不出一個合适的用來搭腔。

七路車開過來，周許晗彎腰提起書袋。沒等她摸到提手，康轶已經彎腰搶過她手邊那一整袋書，先一步上了車。

周許晗停滞片刻，跟着上了公交車。她看向車内，康轶安穩坐在後排的雙人座上，偏頭看向窗外。

周許晗走過去，在他身邊坐定，書就安靜的放在他腳下靠近車窗的一邊，像被綁架的人質。

“謝謝。”

他照舊看着車窗外，回她：“不客氣。”

周許晗抿了抿唇。

她感覺到了康轶的古怪，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高興，又開始擺起了臭臉。

但她這兩年在康轶面前也更加任性了一點，被他的别扭招惹出了脾氣。

于是再沒人開口。

車窗上映出周許晗的側臉，幹淨又漂亮，康轶默默看着，過了一會兒，他幹巴巴的說：“高考加油。”

周許晗轉頭看他，那人還梗着脖子看着窗外，仿佛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

真是……太别扭了。

周許晗皺眉，低頭玩着自己的手指，不想理他。

半晌沒等到回話，康轶終于回頭，看向身邊坐着的人。

耳朵小巧精緻，白的幾乎透明。

“你……”聲調被拉得很長，是在猶豫後面的話要不要說出口。

周許晗擡眼看他，嘴唇輕輕抿成一條線。

他們離得很近，她的眼神幹淨純粹，眨眼的時候睫毛輕顫，眼睛裡映出個小小的自己。

後面的話又被康轶咽回肚子裡。

他籲出一口氣，平視前方，假裝平靜的問：“好學生大學準備報考哪裡？”

陰陽怪氣的。

周許晗皺皺眉頭，像是忘記了他們的約定，冷淡回他：“首都。”

又是漫長的沉默，很久後，康轶“哦”了一聲。

首都的大學，他很難觸及。

車輛在城市裡穿行，偶爾有光斑打進車裡，身邊坐着的人明明一身清涼，康轶卻覺得她的氣息正在把自己一點一點烘幹，有點窒息。

到站，康轶提起書袋站起，他的個子很高，像是怕撞到車頂，微微彎了腰。

周許晗默默看了他一眼，轉身先一步下車。

車站離她家不遠，康轶提着書跟在她身後，看着她一步步往前走，距離越拉越遠。

到家門了，她站住，回頭等着他。

康轶把書放到周許晗家門口，他沖着她笑了笑，又一次說：“高考加油。”

說罷，他轉身離開。

他在高考面前越來越恐慌。

周許晗成績很好，她當然會如願去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而自己，大概隻能勉勉強強考個學校混日子。

他們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總有一天，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