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周許晗果然又來了,她照舊等在門口,看到康甯就沖着她甜甜地笑,又乖巧地喊康轶哥哥。
康甯挑着眉毛笑,再一次牽着她進到攝影棚裡。
稍做準備,拍攝繼續。
這一次拍攝的是雙人照,幹站着不夠,攝影師還想要更多的互動感,他情緒高昂地指揮着兩個小崽子動作,恨不得親自上陣示範。
剛開始,康轶并不太配合,直到他聽周許晗說了些“朋友間”的讨好話,才皺着眉頭,不情不願地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手剛搭上她的肩膀沒多久,突然又被她大力甩開。
康轶不滿地皺眉看向許晗,正要發脾氣,就見她朝着前方露出個讨好的笑,他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
門口走進來一對中年男女,康轶認識那個男人,學校裡的人都叫他周爺爺,他偶爾會受邀來他們學校給他們講講課,或者進行一場國/旗下的講話。每一次他過來,他們的校長都會在臉上寫滿“榮幸”。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周許晗,問:“那是誰?”
她小聲說:“是我的爺爺奶奶……”
周天譽在潞城還算有些名望,他和攝影師簡單打了個招呼,和氣的說:“不用管我們,你們繼續。”但攝影師還是熱絡的拿過兩個小馬紮,請他們坐下。
拍攝繼續,周許晗卻變得局促起來,她總會朝着他們的方向張望,也會不自覺在臉上帶出些不安,花了比昨天更長的時間才完成第一組拍攝。
攝影師有些不高興,示意暫停休息,調整狀态。
周許晗可憐兮兮地低垂着腦袋,朝着周天譽和白秀走過去。
康轶好奇,假裝不經意的湊近他們站着的位置,聽到女人聲音溫柔卻很堅定地問她:“不是說出來找朋友玩兒嗎?為什麼要對着爺爺奶奶撒謊?”
周許晗伸手指指康轶,繼續撒謊,“他就是我的朋友。”
女人的眉頭輕輕皺起,她看向康轶,沖他笑了笑,轉頭看向周許晗,說:“如果你沒有撒謊,奶奶會向你道歉,如果你撒了謊,你也要向爺爺奶奶道歉,好不好?”
對視幾秒,周許晗低頭認錯:“對不起。”
周老師就伸手摸摸周許晗的頭,溫和地說:“沒關系,那現在跟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家後向爺爺奶奶解釋清楚你的行為,好不好?”
周許晗擡頭看向白秀,見她沒有特别生氣的樣子,沖過去抱住她的腿撒嬌,低聲解釋:“我想給你買禮物,我想靠自己。”
語氣可憐,嬌聲嬌氣。
剛剛還闆着臉的夫妻對視一眼,立馬選擇了妥協。
拍攝繼續,氛圍卻大變樣。
夫妻倆蹲在周許晗前面不停比劃着,指導她擺造型,期間夾雜着不間斷的誇贊。
“哎呀,小晗真棒,小晗真漂亮!”
“呀,好看,好看!”
“真是爺爺奶奶的乖寶寶。”
……
康轶站在許晗身邊,瞥一眼站在遠處自顧自聊着天的康甯,心裡冒着酸泡泡,他小聲嘀咕:“醜死了。”
他覺得自己被利用了。
昨天,周許晗還可憐巴巴的說他們是朋友。但現在,她的爺爺奶奶來了,她就毫不留情地抛棄了他,她一直沖着她的爺爺奶奶傻笑,再沒跟他說過話。
拍攝結束,康甯照舊闊步走向一旁去結賬,周許晗接過周天譽帶來的餅幹送給康轶當做回禮。
康轶接過,猶豫良久,問她:“你明天還來嗎?”
周許晗提着裙子輕快的在原地轉個圈,快樂地告訴他:“不來了。”
她拿出一個印着變形金剛的小錢包抖了抖,錢包鼓鼓囊囊的,她的手幾乎捏不住。她說:“謝謝你補給我的錢,現在我的錢攢夠啦,可以給奶奶買下那把梳子了。”
康轶直視着她的眼睛,過了須臾,他把餅幹都丢到她身上,他說:“騙子,還說我們是朋友!”
她明明說她願意每天都來找他玩耍。
他的脾氣來得突然,周許晗愣住,看着他擺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動靜有些大,康甯發現了這邊起的争端。她快步走過來,生氣地扯住康轶的耳朵,高聲說:“幹什麼呢你,小兔崽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有什麼脾氣都給我憋回家再說!”
康轶更加覺得沒面子,他伸出手去推許晗,還沒碰到人,自己先摔在了地上。
已經很多年沒哭過的康轶生氣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時間雞飛狗跳。
康甯時常目空一切,喜歡得意忘形,但對着老師一直保持着天然的惶恐。她放下了自己的不可一世,乖乖的替自己的倒黴兒子向周天譽道歉。
康轶照舊坐在台階上生悶氣,他垂着頭,大力摧殘着夾縫裡長出來的野草。
白秀拍了拍周許晗的手,把冰淇淋遞給她,朝着康轶坐着的位置示意了一下。周許晗點頭,拿着冰淇淋走過去,坐在康轶身邊。
她遞冰淇淋給他,康轶輕哼一聲,偏頭不看她,無視她的存在。
周許晗說:“你真的是我從院裡出來後交的第一個朋友,我沒有騙你。”
“院裡?”
“就是沒有父母的小朋友的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