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輝抱着被子坐了起來,一縷睡亂的頭發宛若呆毛般豎豎地翹了起來,他在房中找一圈也沒看到能看時間的東西,而窗外更是灰灰沉沉的,很難辨得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幾點了?”
“差不多卯時了,若是去晚,隻怕會惹得父皇不悅。”
子醜寅卯辰,卯時?
“五點???!!!”
堂堂皇子,起得竟然要比社畜還早?!
他再也不會羨慕了!
燕輝悲傷地換好衣服,挂着生無可戀的表情洗漱完後跟着柳綽出了房門。就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美的雪景,仿佛天地都被籠罩在皚皚之中,沒有一絲雜質,家家白屋頂,樹樹都挂滿了冰花。
從内院到府門這一路,燕輝就像是一個第一次看見新鮮事物的少年人一般,不動神色地四處張望。他忍了一路,最後實在沒有忍住,在出府門前伸手捏了一團落在盆景上的雪。
嘶——好冰,他龇牙咧嘴地樂了出來。
柳綽落他一步,沒有錯過燕輝的每一個表情。他的眼神太明亮清澈了,也許氣質真的會影響一個人給别人的印象,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柳綽真的很難把面前這個偷偷玩雪的少年和記憶中的那人聯系起來。人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嗎,還是說他隻是故意在她面前裝作如此?為什麼?燕輝到底有什麼目的?
就在柳綽颦眉沉思之際,燕輝突然地将手上雪團向上一抛,雪團砸進道邊的松樹,松樹上的雪簌簌而下,落了柳綽滿頭。
“哎呀!這......”
身後的侍女們見狀連忙上前替柳綽輕拍身上的落雪。
柳綽被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圍着,适才在思考什麼再也想不起來了。她看見燕輝笑吟吟地鑽進馬車,躲打似的,内心隻有一個想法——堂堂皇子,怎麼如此幼稚!
“這樣才對嘛,”燕輝靠坐在馬車中,肘撐着窗,手支着腦袋,樂呵呵的,也不見有什麼形象,“大清早的,别苦大仇深的,笑一笑多好。”
柳綽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漠然地看向窗外,雖然沒說什麼,但要表達的意思倒也很明顯——無聊,況且我也沒有笑!
燕輝好整以暇:“氣笑也是笑。”
柳綽難以置信地瞅着他,這下子是真的被氣笑了。
......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建德門外,兩輛馬車夾道相逢,明明誰也沒讓誰,卻在即将撞上之際才顯得剛看見對面有人似的。
“哎呀,這不是三皇兄的車嗎,”燕祯不怎麼走心地做出一副手足見面的欣喜樣,随後又指着自家駕車的小厮指桑罵槐道,“沒點眼力見的狗東西,看見三皇兄的車也不知道讓一讓。”
燕輝莫名其妙地挑開車簾,看見對方一身華服,極為倨傲,豆子大小的眼睛裡滿是虛情假意和對他居高臨下的鄙夷。
哦?這難道就是龍傲天文裡必有的炮灰反派?
燕祯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他清楚地在燕輝眼中看到了同情。
同情!燕祯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這個小時候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婢女之子,一朝攀附上皇後竟然也敢同情他?!
怎麼好好的還火了呢?燕輝看見燕祯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覺得十分神奇。
不過作為龍傲天,他倒也不能平白無故認輸。
“四殿下。”
就在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用眼神對轟之際,柳綽随後一步從馬車中出來了。她披着一件繪寒梅的丹紅披風,銀白色的毛圍在她細長的脖子上,在她本就雍容的氣質上添加了一抹豔色,就像是傲立在雪中的紅梅。
雖然見過很多次,但燕祯看見柳綽的瞬間眼中還是閃過一絲驚豔。
這就讓燕輝有點不爽了,若隻是普通看到美景美物美人時的欣賞也就罷了,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同為男人,他自然也沒有錯過燕祯眼中的那一抹淫逸猥瑣。好歹名義上他們昨日才大婚,當着他的面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呵,”燕輝氣勢做得很足,他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比他矮了半個頭的燕祯,“原來是四皇弟啊,最近過得可好?”
燕祯一聽這話臉就青了,這段時間他被牽扯進戶部貪污之案,焦頭爛額不說還不得不斷臂自保,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
“尚可,”燕祯冷冷地道,“三皇兄想必要去拜見父皇,按理來說我應當相讓,但......”
“哦,那你讓吧。”
燕輝把柳綽推回車裡,自己也坐了回去,就這麼理所因當地等着燕祯令人挪車。
???
我話還沒說完,而且我說的是按理!按理!燕祯氣得心口都痛了。
“别磨蹭了,抓緊時間啊,”燕輝笑吟吟地看着他,“還是說我理解錯了,你這番兄友弟恭的謙讓隻是為了做做樣子?”
這話誰敢接啊,他母妃剛被好事的言官參了僭越中宮,雖然父皇沒有責罰,但這種時候,自然更得謹言慎行。
“皇兄說笑了,”燕祯用能把後槽牙咬碎的力氣擠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他甩手上車,似乎是再看燕輝一眼就會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去撓他,“讓三皇兄先過去!”
馬車再次駛上正軌,燕輝放下車簾都一秒都沒有忍住,立馬樂了出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到沒有,他剛剛的臉都被氣綠了。”
柳綽看着他,眼神有點複雜。
emmm,好像ooc了。
燕輝收起笑容,咳了一聲,冷冷地表情中挂着不可一世,“弱者,是沒有資格要求強者給他讓行的。”
“......”
柳綽轉頭看向窗外,累了,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