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蜿蜒的血迹,鐵鏽味與洞穴裡植物根莖腐爛的氣息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他們沿着血迹反向而行,途徑的每一處洞穴,石壁上都布滿了觸目驚心的戰鬥痕迹,一道一道,刻入骨髓。
秦顧擡手摸了摸痕迹,判斷道:“是劍。”
敵人用劍,力量之盛,将石柱砍得粉碎。
這可是浸潤在無垢仙尊福澤下的千年寒石,本該堅不可摧。
頭頂傳來輕輕啾鳴,是縮小成麻雀大小的黑鷹在提醒他們前方有人。
打鬥的動靜逐漸清晰,三人屏息凝神,掩藏氣息迅速靠近。
饒是做好了思想準備,看清眼前景象,秦顧還是感到靈魂被重重一擊,好像要從天靈逃竄出去。
滿地血污與斷臂殘肢,每一腳都踩在血肉中,黑色的衣袍撕裂成片狀鋪滿地面,數名誅魔司弟子伏倒在地,已沒有了生息;
血積起成了水泊,倒映出切割空氣的劍光。
屍骸之中,仍有兩人正在對陣。
一人身着黑袍,左臂空空蕩蕩,是誅魔司弟子;
另一人,腳上鎖着斷裂的鐐铐,一身藍色衣袍破舊不堪,像在水裡泡久了一樣發白。
說是對陣,其實是這藍衣男子在單方面碾壓對手。
誅魔司弟子狀态很糟,幾乎無法運氣,隻憑本能在躲閃。
三人立刻提劍加入戰局。
“哼,”藍衣男子似乎早有所察,一掌将誅魔司弟子拍開,冷笑一聲轉過身來,“真是一群難纏的小畜生。”
誅魔司弟子摔在地上,直接暈了過去。
藍衣男子則站在原地,手掌在胸前擡起,猛地一推,翻滾的氣浪與林隐丢出的暗器相撞,徑直拍散暗器不說,餘波還将林隐震得摔飛出去。
緊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一點——
轟!!
橫秋劍被這一指截停,無論秦顧如何調動靈力加壓,都無法打破平衡。
隻用了一指,就擋住了秦顧全力一擊。
秦顧暗暗心驚,而藍衣男子輕蔑的笑容在看清他手中的劍後一僵,古怪道:“橫秋劍?”
他頭也沒回,又是一掌将身後揮劍砍來的季允擊飛,雙眸死死盯着劍身質問:“你怎麼會有橫秋劍?”
魔息四散,秦顧頓感不妙,卻來不及反應,就感到巨大的力量撞向握劍的右手。
肩骨發出不堪重負的折斷聲,劇痛陡然席卷,秦顧踉跄着後退數步,胸腔内血氣翻湧。
他的右手被生生折斷,疲軟地垂下。
藍衣男子朝他緩緩走來,巨大的威壓将季允和林隐死死壓在地上,藍衣男子對付他們就像大象遇到螞蟻般從容,連擡手都是多餘。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鎖定在秦顧身上,秦顧掙紮着想要換手迎擊,靈力卻直接被魔息吞沒,本能的恐懼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借着光,秦顧看見對方腰間的長劍,劍身插在鞘中。
對付他們時,他連劍都沒有拔出來。
很快,男人走到他面前,一隻冰冷的手伸了過來,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讓我看看。”
下颌隐隐作痛,在男人不容置喙的巨力作用下,秦顧被迫擡起頭,與之對視。
男人連眼神都比他好,秦顧還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的面貌,男人就笑了起來,笑聲癫狂:“像...真像,原來你就是他的兒子...”
秦顧艱難擡眸,看到藍衣男子眉心散發出黑氣的山巒紋樣,山巒巍峨,此刻卻染上不潔的顔色。
山,滄山派。
他醍醐灌頂,想到了一個人。
父母都負有盛名就是這點不好,走到哪裡都能遇到故人。
而這位故人,實在是特殊極了。
特殊到,二人之間,是你死我活、剔骨抽筋的血海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