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心跳歸零的“滴”、“滴”聲變得極為悠遠;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淩空響起的冰冷機械音。
【意識接入成功,系統已激活。】
秦顧猛地睜開眼。
入眼是古色古香的帷幔,一路垂到床沿,滑落到地面上去。
——他并不在自己熟悉的病床上。
似乎是為了佐證他的想法,機械音再度響起,毫無感情:
【主線任務已生成,您的任務是:阻止主角毀滅修真界。】
【任務成功率:2%】
【為幫助您更好地完成任務,接下來将為您導入原著劇情。】
不容秦顧作出反應,無數碎片般的影像鑽入腦海,大腦像被人用燒紅的鐵棍攪動,頭痛欲裂。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但秦顧咬着牙一聲不吭。
這一過程持續了十數秒,待痛楚散盡,秦顧撐着床榻慢吞吞坐了起來。
他起身的動作很是僵硬,好像一具陳年僵屍正在起屍。
通過剛才的導入,秦顧大緻對自己此刻的定位有所了解。
簡單來說,他穿書了。
穿成了書中不知天高地厚、處處欺辱主角、最終被主角一劍捅了個對穿、死無葬身之地的反派。
而現在的情況,說複雜挺複雜,說簡單,也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反派作死挑釁主角,被主角一巴掌拍暈了。
秦顧一時無言,擡手一摸,果不其然在額上摸到一圈繃帶,将他的腦袋纏得嚴嚴實實。
耳畔蓦地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秦顧悚然,迅速調整面部表情。
下一刻,一隻幹癟的手撥開帷幔,現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秦顧認得這張臉,來人名喚山蒼,掌管仙盟藥監司,同時亦是這個宗門的長老,專職行醫制藥。
見到他醒了,山蒼立刻後退幾步,向他行了一禮。
滿臉皺紋的老人對自己行大禮,秦顧本能地感到不自在。
但對于自己如今的身份來說,很合理。
誰讓他有一個統領修真界的盟主母親呢,背景實在過硬。
類比一下,仙盟盟主就像古代帝王,雖說着與仙盟諸司共事,卻有拍闆釘釘的權力。
山蒼道:“少盟主不必憂心,您雖從楓樹上摔了下來,但頭上的傷并無大礙,老朽已制了膏藥,您敷上幾日便能痊愈。”
摔了下來?
秦顧啞然,目光中不由帶了些許欽佩。
為了照顧他的面子,竟然能把“擊落”硬生生說成“摔落”,實屬不易。
秦顧心裡覺得滑稽,溫聲道:“多謝長老。”
山蒼早做好秦顧醒來惱羞成怒的準備,哪裡想到他竟這麼和顔悅色,稍稍放心下來,趁熱打鐵,試探着道:“少盟主,長老們已責令季允在山門前罰跪七天七夜,以儆效尤,您寬宏...”
“大量”兩個字還沒出口,面前的青年便困惑地眨了眨眼。
隻聽秦顧遲疑道:“季允...是誰?”
山蒼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尤其驚恐,他反手扣住秦顧的手腕,脈象平滑有力,不見異常。
偏偏秦顧目光誠懇,還禮貌地添了一句:“我好像記不起來了。”
山蒼:...
壞了,難道是正好撞到了腦袋,血氣滞阻導緻的失憶?
世界驟然清淨,沉默的不止山蒼,還有一直提醒着秦顧注意角色扮演的系統。
秦顧保持微笑,與山蒼大眼瞪小眼。
山蒼從未見過秦顧如此和煦的笑容,對自己的判斷又深信幾分,他立刻長揖到地:“少盟主勿要走動,老朽即刻上報仙盟。”
秦顧點了點頭,乖順地目送山蒼步履匆匆的身影消失。
下一刻,他迅速站起,飛快推開窗戶翻了出去,動作遠比山蒼還要更急促幾分。
...
馴服四肢比秦顧想得容易許多,功法更隻稍動念就可使出,甚至比他原生的軀體聽話服帖百倍不止。
他自然不是真的失憶,而是借口支開山蒼,目的麼...
當然是去見季允。
秦顧循着記憶往山門飛奔,竟是如履平地、轉瞬即至,甚至停下步伐時,隻是微微氣喘。
轉過頭,身後石階入雲,來時的路被雲霧遮擋,已看不清了;
再往下走便是山蒼口中的山門,飲楓閣列席當今修真界五大世家,山門的恢弘大氣自是旁人所不能及。
走得近了,風送來略顯刺耳的人聲。
目光所及,能夠看到山門前有三個人,兩人站着隻有背影,一人跪着被遮擋,隻有個腰杆筆直的輪廓,也看不清面容。
但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哪個。
秦顧緩步靠近。
這兩人修為不及他,又背對着,沒發現他的到來;
季允始終低着頭,似乎也不曾察覺。
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秦顧耳中。
“師弟昨日得罪了少盟主,這飲楓閣你也待不了了,劍譜你留着也沒用,不如給我們,換我們在少盟主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躺着也中槍的秦顧:...
等了等,隻有風聲。
另一名修士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個葫蘆:“真是不知好歹,這清高樣裝給誰看?畢竟同門一場,這壺餞别酒,師弟可得賞臉喝下。”
說着,他擰開葫蘆口,高舉過頭頂,手腕順勢轉動,烈酒刺鼻的氣味迅速漫延,羞辱的酒液自壺口傾瀉而下——
像毒蛇爬過,在紅衣上留下蜿蜒水漬。
等等,紅衣?
修士瞪大眼睛,白天見鬼般發出一聲大叫:“少、少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