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周續終于動了,她摸了摸腰包,拉開了一條縫隙,然後又一腦袋紮進了水裡。
按照剛剛在腦子裡标記好的位置下潛,她能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逐漸暗了下來,沒等光線完全消失,她就從腰包裡掏出了手電筒,強光直射照進湖底,周續一瞬間還沒明白過來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麼,直到手電來來回回地轉了幾圈才看清,湖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瓦片。
更确切點來說,是湖底下埋葬了許許多多的房子,而周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房頂上的瓦片。
面前的景象讓她不自覺地想要倒抽一口氣,但是意識到這是在水裡之後,她馬上克制住了吸氣的動作,從嘴裡吐出了些許空氣,稍微平複了震驚的反應後,她看了眼腕表,還有六分鐘,她還可以再繼續深入探查。
繼續往下,她遊在兩側建築中間,一棟接一棟的小平房向前延伸而去,自己現在移動的路線看起來原來是一條道路,兩側的房屋都是門窗緊閉的狀态,不過或許是因為浸泡在水裡的時間久了,房子已經開始腐朽了,尤其是木房子,有些都已經爛塌了,有些還維持着原樣,但周續知道這隻是表象,隻要一受到外力影響,它們瞬間也會塌成廢墟。
深入下來的感覺和在上面觀看不一樣,下面的水壓更強,而且她總能感覺到從某處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尖銳的視線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于是她又想起了昨晚噩夢裡那雙渾濁的眼睛。
在水裡呆久了她感覺眼睛有些酸痛,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了,看一眼時間,也差不多了,她當下就立即決定先上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許佑祺。
許佑祺在岸邊等着,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注意力也前所未有的集中,生怕突然有個當地人冒出來發現了她們。
眼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分鐘,周續也差不多該回遊了,她卻突然看見遠處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她迅速收拾了地上的東西躲進了樹林裡,藏在了系繩子的樹後。
果不其然遠處在移動的是兩個人,還是兩個她曾經見過的,一個是殡儀館的胡渣大叔,一個是村長的兒子,那兩人一前一後地靠近湖水,村長兒子手裡拎着一包什麼東西,距離太遠了看不太清,隻能辨别出來是個紅色的東西,那個胡渣大叔則走進了一處草叢裡,從裡頭拖出來一艏小船,朝湖裡拖去。
“完了他們要下湖。”
許佑祺看了眼時間,周續如果現在出水可能會和他們碰上,于是她隻能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回收繩子,不是為了讓周續早點出水,而是想警告她岸上有問題。
幸好登山繩不易吸水,所以她很快就收回了大半,直到繩子繃緊,她看了回收的長度,發現周續在距離水面不太深的地方,她用力扯了兩下,希望周續能夠明白她的暗号,但是另一邊始終沒有給她任何回複。
“你能不能也扯兩下讓我知道你明白了?”許佑祺躲在草裡恨鐵不成鋼,但很顯然周續那裡根本不理她,繩子還是一動不動地繃着。
另一邊,胡渣大叔把小船推進湖裡之後,從村長兒子手上接過那包紅,放進小船後他緊接着也跳上船,掏出了一根船槳劃動,一直把小船劃到中央的位置,隻見他開始張望着,似乎在湖面上搜尋着什麼東西,然後便朝某個方向靠近,利用船槳讓小船停止前進後,他把那包紅色的東西扔進了水裡,然後才往回劃,回到岸上後重新把小船藏進了草叢裡,才和村長兒子一起離開。
一等那兩人離開,許佑祺就趕緊抓着繩子生拉硬拽地把周續拖上來,她已經在水裡呆了太長時間了,她都已經做好了要替她急救的準備了,三十次胸外按壓加兩次人工呼吸她牢牢記着呢!
但幸好拉出水的人還會動,但也已經半死不活了,她顧不了自己不能碰水的禁忌了,蹚着水飛奔過去把人撈起來,兩個人半爬半走上了岸,甚至等不到離開水面,周續就已經跪趴在地上瘋狂咳嗽吐水。
許佑祺由上往下地順着她的背,怕她當場就咳死了,“你怎麼樣?”
周續盡管在咳,但她還是分出了些許力氣擡起右手擺弄了兩下,表示自己沒事。
過了許久,周續努力平複了胸腔裡的氣息,才嘶啞着聲音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了?”
“有人來了,那個殡儀館的大叔和村長的兒子,他們往湖裡丢了東西。”
周續一聽,這才擡起頭盯着許佑祺問了一句:“什麼東西?”
許佑祺這才發現周續的雙眼紅得可怕,像得了紅眼病一樣,還挂着細密的血絲。
“不知道,那東西用紅布包着。”
“記得從哪個位置丢的嗎?”
意識到周續接下來想要幹嘛,許佑祺當即就阻止了她。
“你瘋了?你這狀态再下一次水可能就真的死在裡面了。”
“我沒事,那東西必須得撈上來看看。”話音剛落周續又開始咳了,總感覺喉嚨裡卡着什麼東西一樣,讓她不得不咳出來。
“你瞧瞧你這樣子叫沒事?你連自己爬起來都辦不到還想下水,你要真想撈那東西可以啊,你别下了我替你下好不好,死在裡面算我的你不用負責。”
許佑祺是真的生氣了,她最讨厭别人在她面前逞強了,尤其是周續這樣的,嘴上說着出事了自己跑得比誰都快,但是一遇事就總站她前面,哪次看她抛棄自己了,聽她胡扯。
“那你都知道我爬不起來了,怎麼不把我撈上去,我都快被湖水給泡發了。”周續抓住許佑祺的胳膊想要借力站起來,但是一時之間也使不上力氣。
許佑祺感覺到她抓着自己的手用非常小的力氣捏了兩下,就知道這已經是她所有的力氣了,不忍心她還跪在水裡,尤其是看見她泡皺的十根手指頭,隻能長歎着把人架起來帶離水面。
周續躺在地上休息,許佑祺見她皮膚上又冒起了小疙瘩,知道她冷了,便拿了她原來脫下的外衣替她蓋上。
“許佑祺,我真的必須再下水一次,他們丢掉的東西可能有問題。”周續閉着雙眸讓眼睛休息,出水後她的視線還沒有恢複過來,看東西一直都帶着一層模糊濾鏡。
“我也知道那東西肯定有問題。”
“那為什麼……”
“怕你出事啊!”
周續一愣,這好像是她第二次聽見許佑祺這麼說了,第一次是她大半夜被勾引着下水那一次,像這樣出于擔心的責怪,她已經很久都沒聽見有人對她說過了,因為會對她這麼說的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許佑祺原以為接下來劇情會發展到比較煽情的部分,周續應該會說點讓她不要擔心的話,然後開始用各種方式哄她、安撫她,好達到讓自己可以下水的目的。
結果周續突然一個大笑,讓許佑祺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