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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過一夜,晨光微現。
淩亂的床被中,金靈背後是暖熱的胸膛,她拿開腰間搭着的手臂,轉過身伸了個懶腰。
這一夜睡的極好,極滿足。
中途也沒被身邊的人打擾到。
裴修被她動作吵醒,迷蒙的眼眸怔忪了片刻後,看着她近在咫尺又似笑非笑的一雙眸,他臉頰悄然燒起,輕聲問她:“姐姐昨夜……睡得好麼?”
金靈笑着靠近他,挑起他下颌,親了他一下後,嗯了一聲:“睡的很好。”
言罷,她便折身起床。
床是個特别的東西,一旦在這上頭逗留久了,貪歡過了,就會生出惰性。
以前她的床,會故意弄很不舒服,就為了讓自己睡不好,睡不熟,好利用更多的時間去為生存而努力。如今她已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便時常會貪戀這些令人感到舒服愉悅的東西。
她可以放縱這樣的貪戀,卻不能放松,因為會死。
金靈整裝好,洗漱過後,泡茶的功夫間,讓裴修提劍将他的招式練給她看一遍。
杏樹之下,他白衫随着動作翻卷,她一邊泡茶,一邊看着他的招式力度,茶香溢出之時,她搖頭一笑,同他道:“你先别練了,過來喝口茶,一會兒我教你一套真正的殺招。”
裴修聞言擦去額上薄汗,乖巧收了劍:“好。”
片刻之後,兩人面對站着。
金靈看着他,神色肅然道:“我要教你的這套劍招,其要乃快。所以更考驗出劍之人的力度,準度,反應速度。”
“我雖不知冼江門主武藝如何,可料想他能在一州之内開門立派,應也有不弱的立身功夫。所以在你能成功殺了他之前,你先要學的,是如何保命。”
金靈言罷,拿過他的劍鞘,同他道:“我以這套劍招,來攻擊你,你先學着躲,待你能躲過三成招式,定會有所領悟,再習之才能事半功倍。”
裴修聽罷,定住心神,劍橫身前:“姐姐不必留手!”
金靈一笑:“你說的,别後悔。”
春光晴日,浮雲滾滾。
午時飯間,金靈拉過裴修的手,撩起他衣袖看了看,見不過半日他身上便落下許多青紫痕迹,啧道:“午後若繼續,待到天黑時分,你這一身皮肉怕就不能看了。”
裴修聞言,眸光深深笑看着她,“其實我猜,姐姐大概隻用了幾分力。”
金靈挑眉:“總不能真打壞你了,自然要收着些。”
裴修看着這些痕迹,擡眸問她:“姐姐會嫌難看麼?”
金靈瞧着他,眸光意味濃濃:“非但不難看,這般瞧着,還頗有幾分意趣呢……”
裴修垂眸一笑,想起昨夜,她曾笑他學了許久還不大會,懲罰似的在他頸間咬出一抹痕……今晨他穿衣時瞥見鏡中倒影,臉便止不住的有些熱,想用衣襟擋一擋,卻發現怎麼也擋不住。
這下好了,全身幾乎都是,就不必再擔心回頭,頸間這個會叫她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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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來,金靈陪着他練,雖不算累,卻也在晚飯後,攤在搖椅上不是很想起來。
夜幕之上,垂星稀疏。
金靈看着他又提着劍在旁練招,想着他那一身痕迹,片刻後起身,去弄了熱水,準備了藥油。
一個時辰後,他帶着滿身水意熱氣在床邊坐下。
金靈靠在床頭,沖他勾了勾手指,他乖巧的坐過來她身邊,任由她脫下他裡衣,身前身後的打量。
片刻後,她道:“我還是給你塗些藥油吧,不然明日你這些傷處,會很疼。”
裴修見她拿出藥油,眸光溫潤的笑了笑,壓下她的手,将藥油放在了一旁,定定看着她道:“我知道姐姐是心疼我。”
“可是姐姐,隻有讓這些傷一直疼着,我才會更加記得清楚,該如何學着保命。”
那一刻金靈看着他眼裡沉靜的堅定,想他如此年紀,本該是意氣風發的模樣才是。可身負血仇,讓他不得不收起一身的朝氣無畏,學着委曲求全,忍辱求生。
可下一刻,她卻心中一凜,嘲弄自己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在這兒裝什麼好人,生什麼多餘的善心,竟憐惜起他人苦來?
她本就是見色起意,趁人之危。他亦是審時度勢,心甘情願。
這本就是一樁交易而已,何須她為此多費半點心神?
因為他的臉好看,身子滋味也不錯,所以她才一時迷失?
金靈眸光幽幽明滅,看着裴修的臉,靜靜琢磨了許久,才确定自己就是為色所迷,才至一時昏聩了。
裴修看着她眼神,漸漸感覺她有些不對,她周身似瞬間凝冷了起來,他悄然放輕了呼吸,不敢貿然開口同她說話,直至她擡手揉過眉心,看着他的眼神也恢複了往日神情,他才無聲的松了口氣,試着道:“姐姐方才……走神了,是累了麼?”
金靈看着他,唇角極淺的勾了下,嗯了一聲:“累了,睡吧。”
裴修點頭應下,靜靜的在她身側躺下,雖閉上眼,可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她方才……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