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庚西西在寝室門外醒來,捶捶僵硬的肩膀,悄沒聲溜進寝室。三個室友仍在呼呼大睡。
她脫下外衣丢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佯裝剛下床的模樣,踢踏着涼拖去接了杯水,再正大光明地上床。
拉過厚實的被子裹住自己,發涼的手腳感觸到溫暖,漸漸回溫。
庚西西翻了個身,頭腦相當清醒,枕着一隻手,默默思索當前所處的現狀。
翻滾的質疑經過半晚時間已經平複。
我想離開這裡,庚西西确定。
我隻想離開這裡,庚西西确定地又重複了一遍,所以不管是怎樣的現狀,離開這裡——才是她唯一需要相信的事。
别的如何,其實對她而言是真無關緊要。
“叮鈴鈴鈴……”某人的鬧鐘響起,猶如一枚炸彈降落在空曠平地。
王靜瞬間從床上被彈射起來,驚魂未定地瞪着自己的床簾,“啊啊!是誰,動了我手機的音量!”憤怒地大喊。
把剩下的人順利吵醒,本就沒睡的庚西西從善如流地起床,“哈——你們還不起來麼?上午不是還有課?”
“課?”聽見庚西西的話,呂悅玥稍有困惑,拉開簾子,認真又呆呆地看着她,“我們,不是早就被卷入這個無限世界?還哪來的課?”
其他室友一副“對啊,沒錯”的樣子盯着庚西西。
卷入無限世界??
早就!
站在底下擡頭仰視室友的庚西西,後背頃刻又一起了一股疙瘩,維持着面上的笑容,“你說,什麼?”
“寝室長,你是不是睡糊塗了?哎呦,趕緊起床起床,今天咱們還得去探索這個校園呢。”何嘉夢附和。
随後她們便各自做事,不再搭理庚西西。
她一人平靜坐在自己位置,漲漲的腦袋暈乎,不知道該有些什麼反應。
朦胧間,沒來由地感覺,時間流速很奇怪。
腦殼被生拉硬拽,陷入混沌的狀态,眼球似乎盯着桌上的表,又似乎根本沒有表,晃神之中,瞥見三根指針飛速轉動。
晨昏日夜,在眼邊變換。不知道指針到底轉了幾圈。
……
“咕咕、咕咕。”陽台陡然傳來叫聲,驚醒庚西西入定般的狀态。
她擡起眼,看見三個室友聚在一起刷牙,同時朝她投來和睦的笑容。
“咕咕、咕咕、咕咕。”一隻灰色大肥鳥自陽台撲扇翅膀飛起。
似遊離似息息相關,與周圍環境。
似存在似走了有一會,于這個世界。
“寝室長,你怎麼呆住了?”何嘉夢甩去水,靠近問她。
“沒,沒事。我去洗漱。”庚西西幹巴巴答道。
*
洗漱完,所有人下樓。
下了樓,庚西西仰頭凝視寝室樓,好似一頭巨獸蟄伏的高大樓棟,樓南邊破開一個大口,缺口仿佛是巨獸的血口。
并無隐約印象中荒敗的模樣,何嘉夢牽住庚西西的手,挾制她無法自由離去。
校園各處多了幾個零散靜止學生,在角落、在大道,随機無常。越來越像夢中的那副樣子,除了那股青灰霧不存在。
一切都帶着些似曾相識,卻又是十分不明白。
“诶,庚叔叔,你在這幹嘛呢?”她們看見了一個保安服裝的人,坦然靠近,熱情地打招呼。
被稱為“庚叔叔”的人扶了扶保安帽,直起腰樂呵呵地看過來,“哈哈哈,孩子們,你們有沒有看到一隻流浪貓呀?黃色條紋,又瘦又髒。”
“沒诶。”何嘉夢答。
“要是你們看見了,麻煩告訴一聲叔叔。好讓我把它抓到醫院去洗澡、絕育的。”
“好。”
匆匆别過,庚西西晃晃何嘉夢的手,“你們認識他?他是這個學校的保安?”
何嘉夢偏頭,微微擔憂地瞅着她,“寝室長,你是怎麼了?怎麼會什麼都記不得呢?”
“我也不知道。”她敲敲自己的頭,佯裝失憶,“我今天好像差點,連你們都不記得了。”既然解釋不清,那就暫且先借“非自然原因”頂一頂鍋。
“什麼!”很明顯,庚西西的話引起了大波。
王靜快速幾步上前攥住了何嘉夢的衣服,馬上遊離的呂悅玥也湊近,“難道,這是這個世界的懲罰?因為我們沒按規則做事情?”
她們憂心忡忡,轉過頭齊刷刷地看了眼庚西西。
報以一皮笑肉不笑。
别問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還有就是,這一幕怎麼看怎麼的别扭,潛層的主觀意識裡,總覺得室友也是被卷入無限世界的這事要多扯就有多扯。
簡直荒謬。
“走吧,寝室長,今天我們去圖書館。”收拾好心情的何嘉夢喚回庚西西的思緒。
“嗯。”庚西西表面乖乖,内心時刻盤算着掙脫。
圖書館前的台階冗長。
眼球外看着莊重、完好無損的圖書館大樓,眼球内閃過一幕幕破敗的紅磚紅瓦、灰煙散開空氣,總覺得今日天晴得過分了。
庚西西一級一級走上大理石台階,緩緩回過頭,惆怅地望着春意盎然的校園,收回視線,内心裡歎口氣。
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安靜得過分。
地縛靈飄浮在她們幾米外,怔怔盯着庚西西,“大美女的臉不是這麼用的,不皺眉行不行?”
“寝室長~怎麼愣着?快來。”室友們拽了拽她的手。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