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休學?”
當夏宇問及休學原因時,我感覺有團棉花堵在氣管裡。自己總不能跟夏宇說,本來是要搬家的,結果發生了那檔子事......
"家裡出了點事。" 多麼輕描淡寫的謊言。
當夏宇突然要自己分析股票時,我幾乎要感謝這個轉移話題的機會。
“莊家出貨...換手率異常...”直到我說完結論擡頭,才發現夏宇靠得極近,似乎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
"和我想的一樣。"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炸在我耳邊。他在試探我?羞惱的火苗騰地竄起,卻在看到夏宇眼中閃爍的光芒時突然熄滅——那不是嘲諷,而是一種我許久未見的,棋逢對手的興奮。
"下次模拟交易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我咬下烤串的瞬間,油脂的香氣在口腔爆開。他把我當對手?
這個認知奇異地撫平了我所有的不安。這麼多天來第一次,有人不是用憐憫或好奇的目光看我,而是純粹地,平等地,注視着"十七"這個人本身。
夜風掠過耳際,我偷偷打量着對面專注看手機的夏宇。或許...
一個危險的念頭悄然滋生
留在這裡,也沒那麼糟糕。
下一秒,這個念頭就讓我被驚得嗆到——辣椒粉沖進氣管的灼痛感,恰好掩蓋了突然發燙的耳尖。
嗆出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捂着嘴咳嗽時,餘光瞥見夏宇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了兩下,卻終究沒有伸手。
"連吃東西都能嗆到。"他推過來一杯冰水,語氣裡帶着熟悉的刻薄,"這就是台大高材生的水平?"
我接過水杯,指尖刻意避開了可能的觸碰。這反而讓我松了口氣。比起莫名其妙的關心,這種直白的敵意更讓自己适應冰水緩解了喉嚨的灼燒感。我注意到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沿着自己的指尖滑落。
"謝謝。"我生硬地說,故意把水杯放回時碰出聲響。
夏宇的手機突然亮起。我本能地瞥見"G博士"三個字,立刻移開視線。
"走了。"夏宇突然起身,動作大得帶起一陣風,
夜雨來得突然。我跟在夏宇身後三步遠的位置,确保自己始終處在他影子覆蓋不到的地方,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雨滴打在臉上像細小的針刺,但這疼痛反而讓自己清醒。
轉過街角時,我突然僵住。巷口的陰影裡似乎有什麼在動——(是錯覺嗎?)自從那場火災後,我總能在各種角落看見不存在的黑影。
"又怎麼了?"夏宇回頭時,雨水正順着他的發梢滑落。
"...有老鼠。"我随便編了個理由。
夏宇嗤笑一聲:"怕鬼又怕老鼠,你到底是——"
他的話被突然而至的傾盆暴雨打斷,我的外套瞬間濕透。隻見夏宇猶豫了一秒,最終隻是把包舉過頭頂:"跑吧,還有兩百米。"
我在雨中眯起眼睛。如果夏宇真的為自己撐傘,自己反而要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現在這樣剛好——兩個互相警惕的人,各自在雨中奔跑,誰也不必照顧誰。
等我們跑到夏家屋檐下時,我的劉海已經濕得貼在額頭上。自己刻意站在離夏宇最遠的角落擰衣服,聽見他突然開口:
"過幾天就開學了,記得買課本。"
"...知道了。"
他是在提醒我?等我擡頭時,隻看到夏宇轉身上樓的背影。他的襯衫濕透貼在背上,隐約可見肩胛骨的輪廓。
而客廳裡的夏美早就等了好久了,她懷裡還抱着一袋洋芋片,看着一前一後進來的我們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
“吼吼,勢利鬼我們兩個這麼晚才回來不會是去約會了吧”夏美一臉機車的笑容走進。
“你們該不會是已經.....”夏美的表情格外的誇張。
“你個白癡!!!拿去,堵上你的嘴”夏宇這時終于忍不住了,立馬跳出來把打包的烤串塞進夏美的懷裡,順手一個暴栗。
趁他們兄妹兩拌嘴的空檔,我趕緊飛快的跑上樓去,直到跑到自己的卧室關上門。
暴雨敲打着夏家的窗戶,我剛洗完熱水澡,站在桌子邊擦着頭發,客廳的吵鬧聲在樓上聽得清清楚楚—夏宇上樓的腳步聲,夏美大呼小叫的抱怨,還有雄哥中氣十足的唠叨。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時,我幾乎跳起來。
"誰?"
"送熱水。"夏宇的聲音隔着門闆顯得格外沉悶,"雄哥讓我拿的。"
我把門打開一條縫。夏宇站在走廊暖黃的燈光裡,頭發還滴着水,看着也是剛洗完澡的樣子,手裡端着個托盤——熱牛奶冒着白氣,旁邊整齊碼着紗布和藥膏。最可笑的是他臉上那副表情,活像被逼着吞了隻青蛙。
"不用..."
"你以為我想來?"夏宇把托盤往我手裡一塞,"雄哥說要是看到你明天感冒了,又要來跟我唠叨了。"
“多少錢?”牛奶的熱度透過陶瓷杯傳到指尖,我下意識縮了下手。太燙了...就像那天...記憶裡刺目的火光一閃而過,我險些打翻杯子。
“200,已經記在賬上了”,夏宇突然皺眉:"你手在抖。"
"隻是冷。"我把托盤放在床頭,擋住他的視線——那裡攤開着她的筆記本,寫滿了對夏家每個人的觀察記錄。
"喂。"夏宇突然伸手,卻在即将碰到我額頭時硬生生停住,"...你最好量個體溫。"
我後退半步撞到桌沿,兩人之間突然安靜得可怕,隻有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
"東西送到了。"夏宇轉身時,濕發甩出的水珠濺到我臉上,"記得鎖門。"
門關上的瞬間,我盯着那杯牛奶看了很久,最終把它原封不動地放進垃圾桶。
走廊另一端,夏宇靠在牆邊,聽着房間裡細微的動靜。當清晰的"咚"聲傳來時牛奶被倒掉的聲音,和他預想的沒有錯,警惕心還很強。
回到房間,夏宇從抽屜深處抽出本黑色筆記本。最新一頁寫着:"十七疑似失去異能,但對金融市場的直覺異常精準。警惕性極高,今發現其記錄家庭成員行為規律..."
筆尖在紙上懸停許久,最終又添上一行:"牛奶過敏?或單純不信任。明日需确認。"
窗外,暴雨中的老榕樹搖晃着枝桠。夏宇沒看見的是,樹梢确實蹲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