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許是因為身邊有她在,李殷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當清晨第一縷日光落在窗戶的時候,他悠悠轉醒。幾乎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擡頭看向某處。
隻見,杏粉色的被褥隆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溫稚京睡覺向來不老實,那寬厚的褥子幾乎掉了一半在地上,還剩一半,被她緊緊攥着一角,才勉強蓋住身子。
李殷失笑,撐着身子坐起來。
隻是他一動,一陣‘嘩啦啦’的清脆聲音便鑽入耳中。
青年疑惑地舉起手。
隻見,白得隐隐能看見青紫色血管的兩隻手腕,正套着一對鐐铐,那堅不可摧的鐐铐上,還各系着兩條細細長長的金屬鎖鍊。
随着他的動作,相互碰撞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
裡間的動靜驚醒了溫稚京,她因牽挂着李殷的傷勢,所以沒有睡得太熟,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她便醒了過來。
她摟着被褥坐起身,朝床榻方向看去,見李殷正低着頭研究手上的鐐铐。
聽到動靜,見她看來,他擡了擡手上系着的細長鎖鍊,笑得意味深長道。
“原來,公主喜歡這樣?”
溫稚京無視他的話裡有話,輕哼道:“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發瘋,為了我的人身安全,隻好連夜讓紫珍找來這條鍊子将你鎖住。”
看來還在生氣。
無妨,鎖着好。
還是她親手打造的鎖鍊,足以說明,她也不想讓他離開她。
她心裡,始終還是有他的。
溫稚京見他一直低頭看着鎖鍊癡笑,也不知哪裡又刺激到他了,她瞅了他幾眼,最後一言難盡地鑽回了被窩裡。
眼不見為淨!
這麼一躺,不知不覺又躺到了巳時。
李殷在公主府的事情,除了她和紫珍,其餘人一概不知,但李殷身上還有傷,溫稚京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小廚房熬藥,便讓外面的大夫開些丸劑的藥回來。
如此便不會暴露了。
溫稚京習慣了早飯午飯一起吃,所以身子一直不太好,胃裡偶爾絞痛,自從甯州回來後,她便有意無意的克制自己,隻是更多時候依舊起不來。
但如今屋裡還多了個人,她不吃,傷患還是要吃的。
所以她避開仆從,主要還是留意司徒明,偷偷摸摸來到小廚房。
堂堂公主,去自家後廚像做賊一般。
溫稚京在心裡罵了李殷一百遍。
她在小廚房裡翻箱倒櫃,卻沒找到什麼能吃的,也怪她不吃早飯,所以小廚房并未備有吃食。
而明哥哥和李殷一樣,起得比雞還早,早就用過早飯了。
溫稚京無奈歎了口氣。
可憐的傷患,又要餓肚子了。
忽然,一個食盒落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溫稚京詫異轉身,卻見司徒明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俊朗的面容如沐春風。
“老遠便看到你進了廚房,看來是餓了,”
他輕笑着,将那個食盒打開。
溫稚京順着他的動作看去,卻見那四四方方的食盒裡,放着好幾塊晶瑩剔透的荸荠糕。
司徒明見她眼眸晶亮,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目光柔和的落在她臉上,“聽說你愛吃這個,特意去城南巷子尾那家買的。”
“謝謝明哥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溫稚京喜上眉梢。
傷患的早飯有着落了。
二話不說,她一面抓起一塊荸荠糕塞進嘴裡,一面提着食盒快步往外走。
“慢點!”
司徒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溫稚京卻聽不清了。
腳下生風似的,提着食盒快步穿過遊廊和假山,最後回到寝屋。
推開房門走進來,李殷已經洗漱完了,此刻正坐在床榻上研究手上的鎖鍊。
他似乎對那鍊子格外鐘情,醒來便見他仔細端詳了好幾次。
溫稚京以前便覺得李殷有些離經叛道,現在想想,除了離經叛道,還有點病。
比如現在。
她将手裡的食盒擱在床邊的小案上,下巴微擡。
李殷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個食盒。
是城南巷子尾那家荸荠糕,他認得出那家慣用的盒子。
隻是她也才醒不久,根本來不及出門去那麼遠的地方買來。
且方才又說去小廚房,說明,也不是吩咐紫珍買的。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是司徒明買的。
送她的。
李殷眯了眯眼眸。
溫稚京見他臉色精彩得像一出戲似的,便知他猜出這荸荠糕是從何而來的了。
黛眉微揚,好整以暇的看他。
卻見青年往床邊挪了挪身子。
随後,修長的手挑開食盒的蓋子,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塊荸荠糕送進嘴裡。
溫稚京頓時詫異:“我還以為你不會吃呢。”
話音方落,青年亦擡眸看她。
咽下口中的糕點後,才懶洋洋的反問:“為何不吃?
“這是他買來送你的,可是,如今卻被我吃了。”
他笑得肆意。
“也不知司徒明得知此事後,臉上會是怎樣一番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