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他竟被下了藥。
别說禮物了。
連那句“生辰快樂”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總覺得那樣的場景,同他說“生辰快樂”,有些說不上來的詭異,溫稚京實在難以啟齒。
她偷偷打量着身側的青年。
他依舊一身白衣,一手捏着傘骨,步履穩健,清貴端方,俊容上神情寡淡,連拂過的風都格外珍視他,不敢亵玩半分。
這樣一個在外界清冷如山巅之雪的男人,昨夜卻在帳中,意亂情迷的,用那隻此刻捏着傘骨的手,握着她手。
貪婪的,虔誠的。
一遍遍做着那樣的事……
她與他同行于傘下,溫稚京臊得耳朵滾燙,四肢百骸仿佛竄過一道暖流,深處那股熟悉的欲念仿佛又要升起了。
她忙将視線從那隻手上移開,穩住心神。
一路無言,出了宮門。
“想去逛集市麼?”
“李殷,我忽然想去逛集市。”
“……”
短暫的怔愣過後,兩人相視而笑。
雪愈發大了,鵝毛似的雪打着旋從半空飄落,落在微黃的油紙傘面上,将原本平穩的油紙傘漸漸壓得向一邊傾斜。
雪花簌簌而下。
夜色如墨,盛京城卻燈火通明。吆喝聲,鞭炮聲,圍觀雜技的叫好聲,聲浪嘈雜。
溫稚京拉着李殷的手穿梭在人群中,裙擺随着步伐的随意沾上些許雪沫,沒多久便洇濕的裙擺。
明亮的燭火照在她的臉上,襯得那雙杏眸格外明亮。
羽睫輕撲,似靈蝶,又似一雙鈎子。
李殷出神的望着那雙眸子。
直到鼻尖竄上一股酥香,他才回過神,低頭瞧去。
是一塊用油紙包好的糖餅。
溫稚京一手捏着一塊剛出爐的糖餅遞給他,另一隻手正往嘴裡送着另一塊糖餅,吃得津津有味,眼眸亮晶晶的看他,莫名像某種期待誇獎的小動物。
獻寶似的道:“新鮮出爐的糖餅,可好吃了!李殷,你嘗嘗!”
李殷低頭看着那塊糖餅,油紙包裹着,隐約還能看見熱氣徐徐往上冒,與此同時,耳邊傳來溫稚京細微的咀嚼聲,可見外皮酥脆,内餡香甜。
李殷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張笑靥如花的臉上,沒有動作。
溫稚京卻以為他不喜歡吃糖餅,心裡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就像是驚喜發現的寶藏急着分享,結果卻沒有得到贊許和欣賞。
都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她一時高興,竟忘了,李殷好像不怎麼愛吃甜的……
“忘了你不愛吃甜的,我一時顧着吃,竟把這事兒忘了,買了兩個甜餡的……”
她低着頭,有些沮喪的收回那塊糖餅。
下一瞬,腕子卻被人握住。
李殷俯身,就着她的手低下頭,在溫稚京錯愕的目光下,将那塊即将收回去的糖餅咬了一口。
絲絲甜意頓時在口腔化開,随着酥脆的外皮一同咽下腹中。
燈火明媚,女子身着粉紫色衣裙,就這般翩然的落在了他眼裡。
他輕聲道:“我愛。”
溫稚京又是一怔,待她回過神,李殷已經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了。
她捏着剩下的糖餅,欣喜的提着裙擺追上他。
“李殷,你方才說,你愛什麼?”
面對她的追問,李殷卻避而不談,左顧右盼的欣賞夜景,仿佛故意吊着她。
溫稚京三兩下将手中的糖餅吃完,不顧手中的油漬,抓向他雪白的袖子。
惹得李殷皺眉閃躲,警告:“别過來,把手擦幹淨再碰我。”
溫稚京偏不,她舉着兩隻手,活脫脫像隻狡猾的小狐狸,狡黠一笑:“你若不老實交代,我就把你這雪白的袖子當手帕擦手!”
李殷妥協,無奈看她:“你真想知道?”
見他這麼容易妥協,溫稚京反而有些不信:“你莫要說些有的沒的诓騙于我。”
李殷輕笑:“公主說過我是好人,好人是不會騙人的。”
他騙她的還少麼?
溫稚京半信半疑,斟酌再三,還是順着李殷的動作附耳過去。
李殷眸中劃過得逞之意:“我說,我愛的是……”
溫稚京凝神去聽。
臉頰卻驟然一涼,與此同時,還有仿佛砂礫擦過的感覺,激得溫稚京下意識閉上眼睛。
下一瞬,一股酥香卻忽然鑽進鼻腔裡。
她愕然抹了把臉,手上頓時多了些許糖餅的酥皮渣子。
“好哇李殷,你又耍我!”
她擡腳追上去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