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卻忽然停下腳步,指着一個方向飛快道:“你阿兄來了。”
溫稚京猛地回頭。
那處哪裡有溫翁玉的身影。
她站在巷子尾,叉腰怒道:“你又騙我,李殷,我決定把你開除好人籍!現在起,你是個壞人了!”
青年低頭輕笑。
他朝她走來,忽然将她拉入懷中,目光攝住她因生氣而不肯對視的眼,劃過挺翹的鼻梁,最後落在兩瓣绯紅的唇。
他忽而低下頭。
溫稚京察覺他的意圖,緊張的閉上雙眸,雙手揪着他雪白的衣襟細細發抖。
黑暗襲來,眼前仿佛再次浮現出昨夜的情形,她忍不住羞紅了臉,連呼吸都亂了幾分。
預料的柔軟并沒有落下,反而是紅得滴血的耳垂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溫稚京被捏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睜眼看他。
李殷忽然認真看她,低聲問:“若有一日,我與溫翁玉水火不容,你會選誰。”
這哪裡有的選的?
溫翁玉是她阿兄,是世上除了阿爹阿娘外最疼她的人,她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大都是溫翁玉替她做主的。
她雖常常與溫翁玉作對,但他是她的親人,她無論如何都會站在阿兄身邊的。
可李殷是她的驸馬,亦是世上最親密之人,是要與她共度一生的,她亦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舍棄的。
李殷将她愁眉思忖的模樣盡收眼底,他并不急,隻靜靜的等她回答。
良久,溫稚京沒好氣的擡眸看他:“你們兩個就不能為了我,好好相處麼?”
這個問題确實為難她了。
李殷無奈失笑。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問她這個問題,或許隻是想看她面臨抉擇之時,究竟會站在那一邊。
其實她站在哪一邊,于他而言并無所謂。
以前是無意,他便當她不過一普通的女子,身上帶着血海深仇。等他大仇得報,要麼繼續折磨,要麼賜毒酒一杯了事。
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江山與她,他都想要。
之所以問她這個問題,是心底的惡趣味又起,又或者想看看,在她心裡,他與溫翁玉孰輕孰重?
得到這個答案也無可厚非。
他松開禁锢她的手,輕笑:“那我自當努力與太子殿下好好相處,不讓公主為難。”
溫稚京輕哼:“這還差不多。”
她高興了,李殷反倒開始揪着這個不放了。
“那我與你那些藍顔知己,你選誰?”
溫稚京不解:“什麼藍顔知己?”
李殷掰着手指,涼涼的替她數着:“青玉觀的班玄、孔翼塵,望江樓的田書喜,還有食芳齋的蘇夜……”
溫稚京蓦地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數下去,她紅着臉争辯:“那都是朋友!聽戲的朋友罷了!”
“哦?”李殷涼飕飕的目光落在她閃躲的眸子,“這是朋友,那也是朋友,公主的朋友真多呢。”
溫稚京上去要挽他的手,卻被李殷躲開,仿佛今日非要她給個說法不可。
“每次我出門,公主總要暗中派人盯我,生怕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如今換作公主,李殷鬥膽,也想要公主一個解釋。”
溫稚京急了,怕他真的多想,急忙解釋:“真的隻是朋友,我愛聽戲,自然格外憐惜那些富有才情之人,但那真的隻是惜才之情罷了!”
李殷又是涼涼的瞥了她一眼:“那府上的秋野,也會唱戲咯?”
怎的又扯上阿野?
見他沒完沒了的問個不停,看來今日她不給個說法,他定不罷休了。
溫稚京抿了抿唇,忽然踮起腳,粉紫色的袖袍伸出一截細白的手臂,輕輕勾住李殷的脖頸,壓着他低頭。
蜻蜓點水的吻落下。
李殷長睫微顫,垂眸看她。
溫稚京緊閉雙眸,羽睫顫得厲害。
雙唇一觸即離。
她紅着臉後退一步。
四下人聲鼎沸,燈光和熱鬧從巷子口飄進來,來來往往喜氣洋洋的鬧市裡,他們卻躲在幽暗的巷子裡擁吻。
溫稚京到底是個女子,不似宗靖月那般肆意,思及此,她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羞赧。
李殷擡手撫摸着方才被吻的地方,眸光流轉,嗓音卻不似先前那般冷了,隻幽幽道:“别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溫稚京暗道無賴,她都這麼犧牲了,他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殷定眼看她:“既是朋友,公主心虛什麼?”
橫豎耍賴不過,溫稚京破罐子破摔了,咕哝道:“還不是怕你吃味。”
李殷輕笑:“公主是舍不得了?”
溫稚京扭頭不說話,李殷隻好捧着她的臉,強迫她看着他的眼。
“溫稚京,告訴我,你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那些人?”
溫稚京紅得臉都要熟了,她氣惱的拍開他的手:“舍不得你舍不得你!我最愛的人是你,滿意了吧!”
小氣鬼!
大醋精!
李殷心情大好,終于笑出聲。
沐浴熄燈過後,兩人躺在同一張榻上,卻久久未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