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無數縷金光普照大地。青翠欲滴的葉尖上,一滴剔透露珠緩緩墜入大地。
“君尋先生早啊,這是明和晴送你的禮物,他們很喜歡你做的晚飯,說非常好吃。”百目鬼空一邊說一邊拿出兩張兒童畫交給四月一日。
百目鬼繪手裡提着一個洗幹淨的便當盒,對四月一日點頭:“早上好,君尋先生。”
這對父子因為擔心店長還會沉睡,一大早就過來了。
“早。”
四月一日今日穿了一套繡有青竹的和服,整個人看起來很有精神。他笑着與兩人打完招呼,伸手接過畫展開仔細欣賞。
首先是百目鬼晴的畫。百目鬼晴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喜歡運動,對畫畫不太感興趣,因此畫得很随便。
不過她雖畫的随便,畫卻很有靈氣,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個可愛的小火柴人捧着飯碗大快朵頤,旁邊還寫了一行稚嫩的日文:“超好吃!”
哥哥百目鬼明則與妹妹性格相反,内斂愛靜,由于體弱多病,更喜歡一切不需要動的事情,畫工相比妹妹要好許多,每一筆似乎都經過深思熟慮,畫面和諧又不失稚氣。
男孩認真畫了一個在廚房裡身穿圍裙做菜的看不見眼睛的黑發男人,旁邊還有兩行字,分别是“君尋先生辛苦了”和“謝謝君尋先生,我全部都吃完了”。
四月一日看着畫上的黑發男人,眸色微微閃爍了一下,“這位是?”
他隐隐猜到了答案。
黑發男人沒有眼睛,笑容卻與他很相似。
百目鬼繪輕聲解釋,“明沒有親眼見過你的樣子,所以沒有畫上眼睛。至于畫上的微笑,則是有母親在旁邊提示。”
否則以明和晴兩個還沒上小學的孩子,不可能完整寫出日文。
比同齡人要聰慧許多的明倒是有幾分可能,晴就不一定了。
百目鬼繪不受控制回想起母親昨晚手把手教晴寫“超好吃”寫到頭疼無比的樣子就有點想笑。
母親百目鬼芽子擅長繪畫,他名字中的“繪”就帶有母親對他未來的祝福。隻可惜他對繪畫一事實在不感興趣,母親為此沮喪了一段時間,後來調理好情緒任由他做喜歡的事去了。
百目鬼繪匆匆結束回憶,看到四月一日撫摸畫上的黑發男人,頓了頓,又道:“明在畫畫時還說很想見一見君尋先生。”
“謝謝,我很喜歡這兩幅畫,請幫我轉告明和晴,我會好好珍惜這兩幅畫的。”
四月一日小心翼翼收好兩幅畫,睫毛輕顫,含糊道:“見面的話……以後會有機會的。”
百目鬼繪怔愣,不由自主看向父親百目鬼空。
他隻是幫忙傳達明的想法,對于明是否能與君尋先生見面沒抱任何希望。
畢竟君尋先生很久之前就說過,他們不見面對彼此都是好事。
百目鬼空很快也想到這點,不禁皺眉擔憂地問:“君尋先生是‘看’到了什麼嗎?”
願望店的店長擁有難以想象的強大預知能力,經常會在不經意間窺見未來的一片碎片。
四月一日彎眸輕笑,寬慰兩人,聲音溫潤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用太擔心,與孩子們關系不大,他們頂多是個引子。”
“那就好。”百目鬼空松了口氣。
百目鬼繪聞言,也悄悄舒展微蹙的眉心。
“哈……”四月一日冷不丁打了個哈欠。
“君尋先生昨晚沒睡好?”百目鬼繪的神經剛剛放松,還沒一會兒又緊繃起來。
“要給小家夥喂食。”四月一日搖搖頭表示不用擔心,“每隔三四個小時就要給小家夥喂一次,我擔心睡過頭忘了喂養,昨晚索性就不睡了。”
百目鬼繪擰眉,表情有些自責:“糟糕,我忘記還有這回事了。”
照顧剛出生的小鳥很辛苦。
百目鬼繪以前喂養野貓時也曾被野貓掏過鳥窩裡的小雛鳥作為感謝禮物。
因為實在找不到小雛鳥的父母,沒辦法把小雛鳥還回去,百目鬼繪隻能硬着頭皮去養。
然而術業有專攻,百目鬼繪的動物緣似乎隻對貓有效,費盡心思也沒有養活過那些被野貓叼來的小雛鳥……
此刻,百目鬼繪連“需要幫忙嗎”的話都說不出口,甚至很擔心自己會幫倒忙。
四月一日看到百目鬼繪不知想了什麼,俊美的臉罕見地浮現出一抹窘迫的绯色,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惹來百目鬼空的側目。
“好啦,你們都把我想成易碎的玻璃了嗎?這點小事我一個人就忙得過來,小咕當時也是這麼被我養大的。對吧,小咕?”
“咕咕~”
巨大的白貓頭鷹迅速從不遠處的樹叢疾飛而下,穩穩落到四月一日腳邊,驕傲地昂起圓腦袋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
不管何時何刻,隻要四月一日召喚,它就會瞬間出現!
四月一日低手摸了摸乖巧等摸的小咕,“小家夥和小咕一樣都不是普通小鳥,我想再過幾天小家夥就能長出完整的羽毛,到那時就不需要我喂了。”
辛苦也隻辛苦幾天。小秃鳥的生長周期很快,簡直可以說一天一個模樣。
百目鬼空父子對這種事不太了解。
前者是沒養過,後者是養了沒活過。
四月一日懶得一一解釋,幹脆讓他們到自己房間裡看一眼。
百目鬼空湊到鳥巢邊低頭看小秃鳥,十分震驚,一雙碧瞳瞪得和孩子看到恐龍一樣,“小鳥的生長速度這麼快?我記得它昨天才破殼,一晚過去翅膀和背部竟已長出細細的羽管了!”
他說完就轉頭看百目鬼繪,确認道:“繪,你以前養的小鳥也是這樣嗎?”
百目鬼繪被問得臉一黑,很想說野貓就算送禮物也不會送剛出生的肉都沒兩口的小鳥給他“吃”,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沒有這麼快。”
“不愧是森林之神送的禮物,”百目鬼空得到肯定的答案,裝作沒看到兒子難看的臉色對四月一日尬笑,“情況特殊一點很正常,君尋先生不用擔心啊。”
“我不擔心。”四月一日笑眯眯地否認百目鬼空的生硬轉移。
“是嗎?”百目鬼空一臉淡定,又無比自然地指着鳥巢裡的一團漆黑,“對了君尋先生,這是什麼?黑不溜秋的?”
四月一日正要回答,百目鬼空已手癢地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