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暗,一場刺殺,靜悄悄地來,又靜悄悄地離開,并未驚動太多人,隻餘下這間屋子的慌亂。
不知石頭哪根弦搭錯了,竟不顧自身安危救這二人,真是糊塗。
即便是兵部尚書又如何,誰人背後沒靠山,他可不敢将石頭的生死交由他人。
正當大掌櫃想叫打手将屋内二人趕出去時,看到躺着地上的二掌櫃艱難的朝他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這是同意要和男扮女裝的姑娘走?
大掌櫃領會,迫于無奈道:“好,你們将人帶走吧,但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人出了事,不管是幾品大員,我們這小小搏鬥場也是要上門找個說法的。”
許知韻沒理會他,隻要将人帶出去就好,眼下也顧不上變化如此快的大掌櫃。
明明适才的大掌櫃收起和善面容,仿佛要露出吃人的獠牙來,又立馬收回了。
“大哥,幫我将人擡上馬車,我們回家。”許知韻看向愣怔住的大哥,急忙道。
“好。”
大掌櫃的在後頭一眼不漏地看着,他們将人帶走了。心裡慌亂一團,可如何是好,為何會這樣?他該如何交代今日之事?
馬車上,許知韻對小厮齊鳴吩咐了幾句:“去亂支巷找一個叫“包好”的鈴醫,與他說是咱們府裡有他感興趣的病人,要他速來。”
車内躺着的元碩北昏迷着,許知韻握着雙手讓自己冷靜,那個鈴醫會來的,也會治好碩北的。
臉色依舊煞白的許意延,靠在車内一邊,眼前是中了箭的二掌櫃,還有焦急萬分的妹妹。
今日生辰是最亂的一日,有人想要殺他,回家沒多久的妹妹要替她擋箭,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掌櫃又替妹妹擋下這一箭。
他活了十幾年,一直青雲直上、順風順水,在家父母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他隻需要讀聖賢書就好。在外他好善樂施,從不與人紅眼,同窗之間相談甚歡、相互扶持。
可就是今日,一支箭朝他射來,有人想要他的命,仿若打破多年來的平靜。
此刻的許意延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或許睡一覺醒來一切就正常了。
許意延的臉都要擰在一起了,許知韻倒是理解他,即便是學過六藝的君子,箭也從未射向過活人。是被保護的太好了,不食人間煙火,陷入到莫名的恐怖與懷疑中了。
許知韻直接打斷了他的思緒:“大哥,可在外面結仇了。”
結仇?并未。
妹妹的話點醒了他,這一切都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
他搖頭,又如驚弓之鳥:“妹妹,真的是有人要殺我嗎?可我不曾與人結仇啊,這是為何?我想不明白?”
看吧,一首詩或是一個注釋都要研究到底的書生,放在讀書上必會成大儒,可若在旁的事上,會陷入沼澤拔不出來的。
“大哥,身在帝王之家都不能保證安全,又何況是你我這般普通之人。此事莫要在糾結為何,這些日子出門要多帶些小厮才好。”
回程的路上,換成許知韻成老媽子了,一面要顧及元碩北,一面又要勸着許意延别鑽牛角尖。
看來前世那一箭就是沖着許意延來的,故意弄出偷盜一事來遮人耳目,這件事前世就是糊塗了事的,如今可不行了,不查清楚,許意延還會遇到刺殺。
馬車正往家裡趕,來時車夫熟悉了路,回去就快了不少。
沒多時便到了,許意延趕忙下車喊人過來幫忙,鬧鬧哄哄地驚動了許良友與秦氏。
此事也沒想瞞着兩位能作主的人。
這邊許知韻讓人将元碩北擡到前院的客房,請了府醫先過來清理他的傷口,期間元碩北一直未醒。
許知韻真的想将他臉上礙事的面具拿下來,又想着搏鬥場大掌櫃不正常的态度,還是忍住了,沒準這又是他的新身份。
許意延去書房,将晚上發生的事,同許良友秦氏簡單的講了一遍。
秦氏聽後就要暈過去了,好在被李嬷嬷扶住了,許良友怒瞪着雙眼久久沒能平靜。
随後一衆人趕去客房,看看這個救了自家孩子的恩人。
此時,從亂支巷請回的鈴醫被小厮領進客房。
衆人便瞧見了來人,看着像五十多歲的男子,胡子拉碴亂做一團,外穿一件破舊的麻布衣,看不出原本的顔色,潦草的頭發披在身後,提着一個千瘡百孔的藥箱。
就算他提着藥箱也看不出是個大夫。
他的樣貌與大夫完全不搭邊,太突兀了,與華麗的客房更不相稱。
一進來便嚷道:“哪個是病人啊,何病症啊說我敢興趣,急哄哄地讓我速來。”
這…饒是許良友見多識廣,也不禁懷疑這人能治病,聽說是女兒讓去請的。
許知韻忙屈身見禮:“有勞包大夫了,病人在此處。”
“好,我看看…”
其實他一進來便看到床上躺着個人,故意喊一嗓子,還不是因着屋裡的幾人看向他質疑的目光,還算有個丫頭會說話。
許良友反應過來忙道:“有勞包大夫了。”
人不可貌相,自家姑娘請的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包鈴醫扭過頭,撇了幾眼床上的人,嘴唇呈紫紅色,傷口處紅腫,脈絡清晰可見,沒多想便伸手搭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