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溫怡從冰箱裡拿了瓶冰水出來,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後拿上睡衣洗澡去了。
她平時一般要晚上才洗澡,可雖說今天這件事是個爽文,但也算是她不走運,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洗一洗身上的倒黴氣。
洗完出來,時間剛好過六點,門外響起指紋鎖開鎖的聲音。
程溫怡腦袋埋在洗衣機裡,把換下來的髒衣服扔進去,頭也不擡:“你能幫我把門口的快遞一起拿進來嗎?”
預料之中的,客廳裡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從陽台回來時,快遞盒子已經被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了。
熟悉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
男人早已脫去了下午的白大褂,深色西裝襯衫遮不住常年健身的肌肉,線條時而随着他的一舉一動變得清晰。
程溫怡對着他的背影彎了彎眼:“謝謝老公~”
嗓音故意掐的很甜。
這回那人倒是扭頭看了她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唯有眉頭微擰。
程溫怡知道,他這是不喜歡她發嗲的意思。
偏偏她有時候就是忍不住招惹他,就愛看他不理解也不尊重卻又對她無可奈何的模樣——
畢竟她現在對梁嘉譽看得見摸不着,還得維持住‘對他毫無興趣’的人設。
是的。
梁嘉譽就是她新婚燕爾的老公。
隻不過不是她被梁嘉譽騙到手,是她把梁嘉譽騙到手。
程溫怡早就忘記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梁嘉譽,隻記得從很小開始,他就是各家父母口中最完美的‘隔壁家的孩子’。
自小成績優異,各種比賽獎項拿到手軟,沒有他做不好的,隻有他不想做的。
出生于書香名門,在整家老小期盼梁家再添一個科研領頭人時毅然決然棄文從醫。
牙醫的醫。
不僅不子承家業做教授,還妄圖令梁家斷子絕孫——
博士進修歸來,他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婚。
這消息傳到程溫怡耳裡時,已經是兩個月後了,她剛從外地學習回來。
當場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身起來,遊戲都不打了,睜大眼睛問她媽:“真的假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梁嘉譽他媽親口跟我說的。”媽唏噓搖頭,“生得這麼俊朗一個孩子,怎麼偏偏就是個不婚族?我聽說你們年輕人最近挺流行什麼‘不婚族’、‘釘子戶’的,你說他該不會是在趕潮流吧?”
是不是在趕潮流程溫怡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多年的暗戀在這一刻無疾而終。
“這孩子真是太可惜了,學曆又高,工作又好,生得也好,我們兩家也知根知底的,要不是他不結婚,我還挺中意他的……诶我突然想起來,他該不會喜歡男的吧?國外不是同性婚姻合法了嗎?他又剛好是從國外回來的……”
“哎呀這些話我們自己說說就好了,到時候見面你可千萬别去問人家什麼哈,很冒犯的……”
程溫怡閉上眼,緩緩倒下,已然無心再聽自家媽媽說什麼了。
真正見到梁嘉譽是在一周之後,家長們定期組的飯局。
程溫怡大早上直接從被窩裡被扯出門的,頭發亂七八糟,妝也沒化,就連衣服都是瞎套一通。
她壓根沒想過梁嘉譽會來,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做出什麼狗膽包天的大事。
就記得當時她嫌包間裡太吵,不知道她媽哪個朋友的老公還在裡面吸煙。
結果剛躲出來外面透氣,就迎面撞上了最近因不婚而成為各家熱議話題中心的梁嘉譽。
一周寒氣過去,今日正是這個秋冬過渡時期最暖的時候。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黑色大衣挂在臂彎上,面容有些許疲倦。
程溫怡聽梁家父母說了,他今天有班,這會兒應當是剛收工。
他明顯也認出了程溫怡,停下腳步,朝她輕點了下頭。
算是打過了招呼。
人就這麼停在了她面前。
不遠不近,她卻能清晰聞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和若有似無的,不湊近就會徹底被消毒水味兒遮蓋住的,木質調的古龍水味。
是疏離又危險的距離,足以令人産生沒有必要的遐想,讓人覺得多靠近了一點點,又好像依舊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即使他從來隻是‘爸媽朋友家最優秀的孩子’,是他們這些年紀小的孩子仰望的存在,她從來沒有進入過他的世界範圍裡。
程溫怡突然連怎麼呼吸都忘記了。
而後,心中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躁動,像是病毒,霎時間沖上天靈蓋。
那股沖勁勢不可擋,用最快速度撬開她的嘴——
“梁嘉譽,你要不要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