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塵在空間裡急得打轉,祝昭隻覺得他像是隻惹人厭的蚊子在面前晃蕩,她生氣地吼到:“呆在那兒别動好不好,轉的我心煩。”
阿塵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觸黴頭,委委屈屈地應下了,抱膝坐在蒲團上,假裝自己是一個擺件。
突然,祝昭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她坐直身子緊緊抓住阿塵的手:“阿塵,你可以看我的記憶是不是?”
“啊?是的。”阿塵愣愣地點頭。
祝昭說她隐約記得,她小時候是生過一場重病,但長輩後來都有意識地避免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所以她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當真?”阿塵驚喜地跳起來。如果通過記憶,确認了舟舟和祝昭是同一個病因,那祝昭能好端端地活到十七歲,就說明舟舟的病情或許還有轉機。
他再度拿出他那個堪稱“神器”的闆子查閱了一下。
祝昭三歲多時因為吃了涼性的食物,上吐下瀉,一開始的确被南輝廠的附屬醫院判了死刑,但在周雲瑛一意孤行下,祝昭被送到了江城兒童醫院,經過救治,最後恢複了健康。
發病原因一緻,經過一緻,阿塵和祝昭的雙眼發出希冀的光芒,亮的驚人,舟舟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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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瑛和祝思來抱着孩子,大半夜叫了輛面包車往江城趕去。
南輝廠附屬醫院雖然規模不算太小,也負擔了臨近幾個鄉的醫療,但他的水平實在是太低了,治個頭疼腦熱、幫着給孕婦接生還行,真有什麼大的疾病廠裡的人大多都習慣往江城去。
江城和易清縣所在的叙城同屬川南,但江城有着整個川南醫學水平最高的兒童醫院。這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事情果然如祝昭記憶裡的那樣,舟舟被送到兒童醫院的急診科,值班醫生當機立斷地安排她住院。
前幾天都沒診斷出結果,隻懷疑是小兒痢疾,周雲瑛心急如焚,好在醫院安排了專家會診。
其中有位德高望重的李教授判斷嘔吐腹瀉可能隻是腸胃問題,持續發熱結膜發炎可能是川崎病。
經過幾項繁瑣的檢查,初步确定了是川崎病。
雖然川崎病病情複雜難以判斷,但确定了病因後治療起來難度并不大,靜脈注射免疫球蛋白、口服阿司匹林過後舟舟的狀況也好了許多。
但對于這個家庭來說,醫藥費實在是過于沉重的負擔。
一萬塊,相當于周雲瑛祝思來兩個人一整年的工資,他們目前的生活開銷已經算很低了,一個月也隻存得下不到一百塊。
祝思來看着手裡那張繳費單子,沉默無言。他坐在人來人往的住院部走廊的座椅上,一個人待了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後他強打起精神,走進病房對周雲瑛說:“我回去借錢,你在這裡照顧孩子。”
周雲瑛雖然疲憊,但也明白這不是抱怨的時候,點點頭說好。
祝思來摸了摸舟舟發燙的額頭,穿過醫院裡或悲或喜的人群,走向車站。
阿塵趁着他與舟舟接觸的瞬間,往他身上投放了一個小型的監視器,這樣祝思來一路的經曆都會投放到意識空間的屏幕上。
這個利器如果用在别處,或許會起到大用處,能夠直接窺探敵人的機密,甚至于打探别國的情報。
本不該拿來用在小世界的人類身上,但阿塵看着祝昭頹廢蒼白的面孔還是心軟了,他沉聲說到:“使用這個東西實屬不得已,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祝昭知道阿塵不是一個吝啬的人,這個東西如果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他不會如此慎重地提醒,恐怕這個監視器又是在萬界管理司禁止的邊緣試探。
她強撐起笑容:“多謝,我欠你的太多,此生都還不完了。”
“你這是什麼話?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在好好地做你的高二學生,世界的大門将會對你敞開。哪會像現在這樣被禁锢在……”阿塵看祝昭臉色着實不好,也知趣地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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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這邊的病情已然穩定下來,屏幕上的畫面轉向祝思來那邊,他正身處颠簸的公共汽車上。
走道上塞滿了人的公共汽車宛如一個沙丁魚罐頭,渾濁的空氣中充滿了各種難聞的味道,祝思來把圍巾搭在口鼻前,努力地扶着椅背站直,避免急刹車時摔倒。
不過實屬他多慮了,按照現在車上擁擠程度,就算他收回手,也能在周圍人的包圍中保持平衡。
終于從汽車局促狹窄的環境中逃離,呼吸到了幹淨的空氣,祝思來在南輝廠廠門口大口喘着粗氣,迎着冬日裡最難得的陽光走進廠裡。
他這一趟是打定主意要回南輝廠借錢的,但具體能借到多少他心裡也沒底。
隻能沿着主幹道走到祝思荷的水果攤上,此時正值午後,水果攤在這個時間段生意最好。祝思荷、祝思梅和賴春花都在水果攤上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