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她是為什麼來,你先記着,她改名字了,現在叫沈知筱。”
“改名了?還從了‘知’字輩?怎麼……”沈知墨正有些奇怪,一轉頭卻見沈知柔和芸香主仆二人在匆匆收拾着那一箱子的東西,“怎麼了?”
沈知柔輕歎一聲:“若是讓她看到這一箱子東西,指不定又要怎麼鬧了,芸香,動作快些,再不讓她進來,怕是阖宮上下都要聽見她的聲音了。”
沈知墨皺起了眉。
看來自母後病逝後,這些人越發肆無忌憚了。
“阿姐,”他走上前,輕柔地扶起了蹲在地上收拾箱子的沈知柔,歉然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就在這時,屋外又響了一聲尖銳地呵斥:“就是長公主在這也不敢對我們公主殿下這般無禮!”
沈知墨眉頭一皺,起身朝外走去:“我去把人打發了。”
沈知柔連忙跟在他身後:“阿墨,别沖動……”
踏出房門,沈知墨站在台階上,看向院中被攔下的沈若筱……不,應該是沈知筱。
三年不見,這個原本隻是在下人面前耍橫的姑娘如今變得更加驕橫,她身前站着的侍女也是和她如出一轍的神情,高擡着下巴,眼神倨傲。
“二哥?”沈知筱用她那高傲且放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将沈知墨打量了一遍:“許久不見,二哥還是和從前一樣英俊,不過似乎……又瘦了些,二哥可要多注意身體啊。”
“多謝皇妹關心了,”沈知墨勾起唇角,“隻是你這‘關心’的氣勢太足,皇兄我怕是受不起啊。”沈知墨使了個眼色,一直攔着人的白霜便安靜地退到了一旁。
沈知筱癟癟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不過是聽說二哥來了姐姐這,便想着來給問個好,沒想到竟是被攔在了門外,看來姐姐和二哥是不歡迎我啊。”
“怎麼會,”沈知墨嘴上這樣說着,卻沒有絲毫要請沈知筱進屋的意思,“隻是屋裡有些亂,擔心招待不周罷了。 ”
沈知筱探頭往屋裡望了望:“屋子亂?看來二哥給姐姐帶了不少好東西啊。聽說二哥這次進宮帶了兩個箱子,一個裝着給父皇的南海紅珊瑚,顔色純正,是稀罕之物,另一個……應該就是給姐姐的吧?”她嗔道,“二哥偏心。”
沈知墨微微一笑,眼神卻是冰冷:“若說偏心,誰又能及知筱妹妹得到的偏愛多?”
這一句‘知筱’聽得沈知筱身心舒暢,頓時嘴角便控制不住的上揚,她擡手捋了下鬓角,忍不住炫耀:“看來二哥也知道了呀,其實也不過是給我母妃提了提位份,又給我招了太傅之子做驸馬,到時候十裡紅妝出嫁……說起來,還要和姐姐說聲對不起呢。”
她越過沈知墨看向後方的沈知柔,“按理是該姐姐先出嫁的,可我與周郎确實兩情相悅許久,因為先皇後的孝期一直耽誤着,好在大哥心疼我,幫我提了一嘴,父皇和母妃也不忍有情人别離太久,這才孝期一過就安排了我們的婚事,還望姐姐勿怪。”
沈知墨微微眯了眼。
大哥心疼……呵,從前竟沒看出來,他們的關系何時這般要好了。
沈知柔上前一步,擋在了沈知墨身前,淡淡道:“妹妹言重了,還要恭喜妹妹喜得良緣。”
沈知筱輕歎了一聲:“姐姐這麼說,我可就更不好意思了,聽大皇兄說,今年歲末各屬國朝見,大概率是要來求個聯姻……啊!”她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般,擡手擋住了嘴,而後‘努力’遮掩道,“這些都是我道聽途說,再說,姐姐可是嫡女,身份尊貴,定然不會是姐姐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緊緊盯着沈知柔,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神情變換。她可太期待了,這個向來自命清高的沈知柔奔潰的模樣……
可惜,沈知柔的神色并未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反而微微一笑:“身為大雍的公主,能為大雍盡一份力也算沒有白活一場。”
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反應,沈知筱心裡有些不爽快,正想要再譏諷兩句,卻聽沈知墨突然道:
“這麼說,你是為了逃避和親,這才急急地出嫁?”
沈知筱一愣。
她雖然驕橫,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是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蹦,她心裡還是有點數的,聽沈知墨這麼一說,頓時有些慌了神。
“這話你怎可亂說?!我……我是與周郎情意相通,所以得了父皇指婚,難道你對父皇的旨意有意見?”
沈知墨絲毫不理會沈知筱的指責,冷笑一聲道:“身為公主的你竟然在婚配之前就與别的男子情意相通,說出去,也不知是丢誰的臉。”
沈知筱漸漸白了臉色,最終恨恨一跺腳,咬牙低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得意多久!”說完轉身便氣沖沖離開了華清宮。
望着沈知筱離開的背影,沈知柔輕歎一聲:“你又何苦去招惹她,她這一走,怕是又要帶着她母妃去淑貴妃那哭訴了。”
沈知墨微微擡頭看了看天色:“阿姐不必擔心,今夜可還有一場好戲,到時候,想來不會有人敢拿這點小事去擾陛下煩心。隻是阿姐……”他微微低下頭,目光溫柔的注視着沈知柔,“沈知筱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心裡,可有打算?”
沈知柔一時不敢去看沈知墨的目光,隻能垂着眸子輕聲喚道:“阿墨,我們……進屋說吧。”
兩人進了屋。
沈知柔看了芸香一眼,芸香會意,退出了門外并關上了門。
沈知柔絞着手帕思索着該說些什麼,良久,才開了口:“阿墨,我……”
“阿姐,”沈知墨擡眼,一字一句道,“我們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