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往城南的融雪山莊去,本該繞着城外走更近些,可沈知墨卻是讓隊伍徑直從東門入了城,不緊不慢行在京城的街道上。
穿過繁華的街市,再次出城,才終于入了融雪山莊的門。
下人們早就在山莊門外等着,見沈知墨的車馬走近,或俯身或跪拜相迎。
沈知墨撩開車簾準備下車,後方的蕭梁見了,無奈地輕歎一聲利落地跳下了馬,可剛準備上前牽引,卻見白霜從馬車上取下了一個轎凳放在馬車前,沈知墨踩着轎凳便穩穩地下了馬車。
蕭梁:“……”
沈知墨揶揄地掃了他一眼,心情頗好地朝扶風吩咐道:“人就交給你了,記住,好好安排。”
“是。”
沈知墨擡腳朝着莊内走去,蕭梁剛想跟上去,卻被扶風攔住了去路。
扶風上下打量了蕭梁一眼,而後側頭喚來一人:“周海。”
“在。”一個臉上自帶三分笑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扶風指了指蕭梁,道:“這人是新來的侍衛,從今兒起排到你的隊伍下,”他頓了頓,又提醒了句,“好好教教規矩。”
周海眼神一動,看向蕭梁的神色中多了些探究,不過很快就恢複了笑吟吟的的模樣:“是,大人放心。”随後轉身對蕭梁道:“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熟悉一下王府。”
“有勞。”蕭梁朝着周海拱了拱手,便跟在周海的身後一道離開,隻是離開前忍不住看了眼沈知墨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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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墨一邊走進廳内一邊問着身邊的管家:“徐伯,府内可還安好?”
徐伯俯身道:“王爺放心,府内一切都好,倒是王爺在外三年,真是苦了您了。”
沈知墨搖了搖頭。
“夏禾姑娘和秋露姑娘前兩日便回來将王爺的卧房收拾了一番,衣裳也都清洗晾曬過了,王爺可要沐浴更衣,然後……進宮?”
照理,沈知墨回京是該第一時間進宮向皇上請安的,可沈知墨卻是懶懶支着腦袋,不緊不慢說了句:“不急。”
“可是……”
徐伯剛要勸說,就見兩名女子從屋外走了進來,一人手中捧着新鮮的果盤,一人手中端着解暑湯。
“徐伯,主子剛進門,就讓他先歇歇吧,進宮雖然要緊,但若主子這樣風塵仆仆面色憔悴的去,讓人看了還以為是聖上苛責我們主子呢。”
徐伯略一思索,最後笑着點點頭,後退了一步:“是,主子舟車勞頓,先歇歇也好,還是兩位姑娘考慮得周全。”
夏禾抿唇笑道:“哪有什麼考慮周全,隻不過是我們女孩子家家的,能顧的,也隻有主子的身子了。”
沈知墨擡手拿起一隻銀叉,剛要叉起一塊西瓜卻覺得有些不對,他仔細看了看果盤裡的西瓜,放下銀叉又伸手碰了碰一旁的湯碗,不滿地蹙起了眉:“怎麼是溫的?”
秋露和夏禾對視一眼,低下頭剛要告罪,卻見屋外有一人徑直走了過來,朝着沈知墨福了福身:
“殿下,天氣雖然酷熱,但到底入了秋,還是莫要貪涼啊,再說殿下的身體……”
“本王的身子無礙。”
來人是聖娴皇後的陪嫁丫鬟,也是名醫女,一直照料着聖娴皇後和沈知墨的身子,因此沈知墨就算不悅,也不會因此發脾氣,隻說了句:“蘭心姑姑不必太過緊張,本王到底已經長大成人了。”
蘭心猶豫了一下,壓下了請脈的想法,垂首道了句:“是。”
話是這麼說,但沈知墨也沒有要換冰西瓜和涼飲的意思,隻是随意喝了兩口綠豆湯便興緻缺缺撇下了勺子:“夏禾秋露,準備沐浴更衣。”
“碧影池已經準備好了,再給主子燃一點雪中春信香,清熱解毒降燥舒緩可好?”
“嗯。”沈知墨眉目舒展了些,起身朝着後院走去。
碧影池的泉水是溫度最低的,正适合現在的天氣。
周圍是竹影重重,微風輕撫下竹葉沙沙作響,池壁上一個小巧的案幾承托着精緻的香爐,幽幽的煙霧升騰而起,猶如白雪蓋梅,清冷中透着些淡淡的香甜,令人心曠神怡。
沈知墨靠着池壁,閉着眼輕舒口氣,往水裡沉了沉,惬意地享受着這片刻的甯靜與清閑。
隻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白霜敲了敲屏風,道:“主子,宮裡來人了。”
“嗯。”沈知墨懶懶睜開了眼,從池中起身,白霜連忙進去服侍。
隻是等他簡單收拾好去了會客廳,還沒進屋就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因為那裡不止有宮裡來的趙公公,還有個被他支使出去的蕭梁。
沈知墨微微眯起眼。
按道理,蕭梁現在應該站在山莊門口,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