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墨擡起頭。
現下看來,從前那兩個疑問已然有一個得到了回答。瘦弱的少年早已長成了高大的男人,而且,身手似乎也還不錯……
“當初得殿下相救之恩無以為報,”蕭梁垂眸,看見了桌上的茶杯,當即拱了拱手,“如此,蕭梁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說着,長手一伸,拿走了沈知墨身前的茶杯。
“诶你!”白霜和扶風驚呼出聲,卻已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着蕭梁仰頭将茶水一飲而盡,随後還倒了下杯子,以示茶水喝盡。
“……”沈知墨盯着蕭梁手中空了的茶杯,咬着牙黑沉了臉色。
呵,看來是隻長了個子沒長腦子!
“你、你放肆!”白霜氣得漲紅了臉,往前一踏就想出招,隻是被身邊的扶風攔了下來。
扶風盯着蕭梁,眼中有氣憤,更有防備。
此人身手太高,他和白霜二人攔在身前,可都隻看到出手,來不及阻止,而且……
扶風回頭看了看沈知墨,就見他薄唇緊抿,臉色不悅卻也沒有要治罪的意思。
“怎麼了?”蕭梁滿臉迷茫,順着白霜充滿怒火的視線,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哎喲!該不會……是殿下用的茶杯吧?”
他匆匆放下茶杯,拱了拱手緻歉:“失禮失禮,我一個江湖人,莽撞慣了,一時沒想那麼多,下意識就……還望殿下勿怪。”
沈知墨掃了那茶杯一眼,勾唇冷笑:“閣下的身手,真是高啊。”
“好說,”蕭梁爽朗一笑,像是聽不出沈知墨語氣中的陰陽怪氣,“沒點本事,怎麼敢到殿下面前來賣弄。”
沈知墨面無表情直直盯着蕭梁看了半晌,而蕭梁也就那麼大大方方站着,任由沈知墨打量。
“不過是杯茶……方才你救了本王一命,便是報了當初那一荷包金豆的恩,從此兩清了。”沈知墨收回視線,站起身,就要朝着茶攤外的馬車走去。
可蕭梁卻是伸手一攔,擋住了沈知墨的去路:“這話不對,當初王爺救我那是雪中送炭,如今我不過算是錦上添花,怎麼能算得上兩清?再說了……”
蕭梁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這不是又欠了殿下一杯茶水錢?”
“……呵。”沈知墨氣笑了。
不得不承認,這人着實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畢竟天下間膽敢在他面前這樣作死的人,實在少有。
所以,此人到底是什麼來曆,又是為何而來?
“好啊,”沈知墨朝着馬車輕輕擡了擡下巴,“那就過去吧。”
蕭梁眉頭一挑,眼中有詫異一閃而過,見沈知墨朝着馬車走去,當即緊緊跟在了後面。
随後就見沈知墨在馬車前站定,側頭朝他看了過來,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蕭梁有些不明所以:“做什麼?”
話音剛落,就察覺出身後有勁風襲來,他下意識一個側身躲過攻擊,隻是馬車擋着行動受限,緊接着就被扶風按住了肩膀。
蕭梁剛想反抗,就聽白霜在一旁嚷嚷:“身為侍從的第一件事,自然服侍主子上馬車,連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還想要待在王府?”
蕭梁一愣,便感覺到扶風按在肩上的手猛地一用力,同時朝着他的膝彎踢出一腳,俨然是打算用武力逼他就範。
蕭梁反手一撥,轉身脫離了扶風的牽制,而後就對上了一雙冷漠中帶着幾分譏諷的眼睛。
“……”蕭梁沉默片刻,蓦然揚起了唇角,“殿下早說啊,說了,我不就知道了。”
他輕輕一撩衣袍,利落地單膝跪了下去,仰着頭擡起手,“殿下,上車吧。”
沈知墨掃了蕭梁一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沒多說什麼,隻是搭上他擡起的手,擡腳踩在了他屈起的膝上,穩穩上了馬車:“啟程。”
蕭梁看着落下的車簾,起身拍了拍衣袍,似是無奈地輕笑了一聲,隻是垂下的眼眸中卻無半分笑意。
随着沈知墨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白霜匆匆跑向茶攤,給了茶攤老闆一錠金子用作賠償,而扶風在那倒的七零八落的刺客身上檢查了一圈後,也立刻回到了隊伍最前頭,準備領隊出發。
蕭梁眼珠子一轉:“殿下,您那茶具還沒收呢!我這就去給您收起來啊,放在這要是被接下來的客人再給用了……”
“白霜!”
蕭梁話沒說完,就聽車廂中傳來一聲厲呵。
準備趕車的白霜立刻跳下車,幾步來到茶桌前,舉起茶杯高擡起手——
隻聽幾聲淩亂的脆響,桌上的茶具被一股腦地砸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哼!”白霜狠狠瞪了蕭梁一眼,跳上了馬車。
蕭梁左右看了看,沒有多餘的馬匹,但白霜那趕車的位置還可以坐下一個人,可剛想上前,就聽破空之聲傳來,他連忙後退了兩步,躲過了那下了死手的九節鞭。
蕭梁看了看眼前地上深及一指的鞭痕,有些無奈:“诶,那我怎麼走呀?”
白霜冷笑一聲:“用跑的用爬的,管你怎麼走!駕!”不等蕭梁再說些什麼,他便缰繩一抖,趕起了馬。
望着遠去的車馬,蕭梁摸了摸鼻子:“氣性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