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叫聲叫醒了高嵘。看見縮成一團的池蘭倚,高嵘看起來比池蘭倚還要驚恐。他趕緊去抱他,問他:“怎麼了?”
可池蘭倚一把推開了他。他哆哆嗦嗦地,爬到了床角,用力地抱住自己。
“池……”
“别過來!”他聽見池蘭倚說,“别過來……求求你,就留在那裡……”
高嵘還要往前走。可池蘭倚就像被電烙鐵燙了一樣。他大喊道:“我叫你别過來,你沒聽見嗎?”
高嵘又要用手碰他。池蘭倚更驚恐了:“别靠近我!”
空中的手指,終于停下了。
高嵘終于如他所願,放下了手指。池蘭倚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裡,獲得了短暫的安甯。
别過來,别到法庭來,你會很安全的……混亂的思緒在他的腦海中碰撞,最終,他露出了滿足的,虛幻的笑。
可高嵘沉默地看着他,最終,他攥緊了手指。
“怎麼了。”他輕聲說,“你到底怎麼了。”
他聽見的,是池蘭倚夢呓一樣的聲音。
“隻要你不靠近我……”
“隻要你……不過來。”
……
“現在,可以抱你一下嗎?”
早上出門時,高嵘忽然說。
池蘭倚沒明白高嵘怎麼突然說這個。他疑惑道:“怎麼了?”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夜裡的事情。
“可以嗎?”高嵘卻很固執。
池蘭倚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但他點了點頭,讓高嵘擁抱他。
終于,他落入對方的雙臂中。不久後,他蹙眉道:“有點太緊了。”
高嵘沒放,他又說:“高嵘,我有點呼吸不上來。”
高嵘總算放手了。
去工作室的路上,池蘭倚越想越不對勁。最終,在下車時,他心裡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高嵘:“我昨晚做噩夢了嗎?”
高嵘平靜地看着他。
“嗯。”高嵘說。
心跳得更厲害了,池蘭倚臉色慘白地回到工作室裡,聽見幾個同事在讨論出國旅遊的事情。
“褪黑素哪裡都可以買,為什麼非得買美版的啊。”
“你不知道嗎?美版的藥量大。還有一些藥,國内不給賣,隻有國外有。”
池蘭倚心裡跳得更厲害了。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翻箱倒櫃,終于找到了一個陳舊的、忘記被他丢掉的藥瓶。
他記住這串英文單詞,上網搜索,竟然在國外找到了這款在國内已經被下架的藥。
他又去問安娜:“你認識國外的代購嗎。”
安娜問:“池哥,你要買什麼呀?”
“一些藥。”
安娜擰起眉頭:“什麼藥啊池哥?藥不能亂吃啊。”
“醫生推薦的……”池蘭倚有點不擅長撒謊,但他努力地糊弄了過去,拿到了一個微信。
加上微信後,微信對面的代購也有點疑惑:“你要的這個藥很難買的,而且正規的大醫院已經不開這個了。”
“我可以加錢。”池蘭倚說。
“行啊。你多久要?”
“越快越好吧。”池蘭倚說。
“要多少?”
“越多越好。”
對面沉默了一下,小心地問:“你買這個,是用來治病的對吧?”
“嗯。”池蘭倚說,“我吃的。我可以給你看病曆。”
那個人過了一會兒後,道:“這個藥是有保質期的,你确定要這麼多盒?”
“嗯。”
“那你吃得還挺多的。”那個人評價。
池蘭倚不想解釋。他想,隻要能讓那些幻覺和夢境消失,他願意吃更多。
打了錢之後,他有了種很輕松的感覺。然後,他才發現,他刷的又是高嵘的卡。
高嵘給他的微信綁定的,也是高嵘的銀行卡。
他有點提心吊膽,擔心高嵘會問。但一天過去,無事發生,大概是因為這筆錢隻花了幾萬。高嵘根本不在意這些小錢,估計以為他随便買了點圍巾衣服之類的。
池蘭倚等待着藥的到來。第二天中午,他躲躲閃閃地跑到附近的一個廣場裡,想要确認代購買到了沒有。
這座廣場以前有許多藝術家常來,但由于中心建築的拆除,如今已經人迹罕至了。池蘭倚剛和代購發完消息,就看見廢棄的噴泉旁坐着一個人。
他繼續往前走,确定代購已經找到了購買渠道,一周内就可以發給他。等他走回噴泉那裡時,卻發現那個人趴着。
鼻間傳來了血腥氣。池蘭倚走近他,發現那是個長發的藝術家模樣的男人。他左手拿着一把雕刻用的刻刀,右手手腕正在汩汩地冒着血,染紅了一大片瓷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