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韓弋一個不防，龇牙咧嘴地叫出聲。

季硯書卻沒管他的鬼哭狼嚎，面上平靜無波的揉搓着那一大片淤青，韓弋暗暗咬牙忍着，實在忍不住才哼兩聲，揉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季硯書才終于停手，她示意韓弋結束了，然後才慢吞吞到一邊去洗手。

韓弋疼的眼淚都從眼角流出來了，不住的在一旁抽氣。

他雖然不是嬌慣出來的娃娃，但也确實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頭，又見季硯書語氣面色都不善，自己腰疼腿也疼，漸漸也覺得委屈。

季硯書洗完手又坐回了韓弋床頭，剛想看看他還有沒有别的事，擡眼就看見韓弋眼含熱淚的樣子，當即傻了，聲音匪夷所思：“你怎麼了？”

韓弋也是這幾天難受，壓抑了太久，看着季硯書這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樣子，也口不擇言了，對置身事外的季硯書質問道：“你為什麼讨厭我？”

季硯書覺得她耳朵徹底壞掉了。

“你說什麼？”她不确定的問。

韓弋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點矯情，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從床上坐起來，跟坐在他床邊的季硯書兩相對視。

這床本來就不大，他現在坐起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更小了，他稍微放低了聲音，配上他眼角那兩滴疼出來的淚水，還真有一點可憐巴巴的意思。

“上京城裡那麼多人，你為什麼單單就讨厭我一個？”

季硯書頓住，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他這話。

她稍微冷靜了一下，然後特别真摯地問他：“你問我？”

韓弋點頭。

“那我問你，三年前我跟你毫無瓜葛的時候，你為什麼上門來提我的親？”季硯書擺出一副打算好好講道理的姿态，準備看他怎麼回。

殊不知韓弋也被她這一問噎的死死的，總不好意思說是喜歡，所以也詭異的頓住了。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無言，直到季硯書動了，她見韓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也沒打算将這彎彎繞繞和盤托出，所以也對這沉默放下心來，起身打算告辭了。

“你好好養着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季硯書整理了一下袖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說，“對了，你要是實在疼的厲害，我一會兒讓侍書給你送點藥來。”

言罷，轉身出了門。

次日沒有什麼事，大皇子就又叫季硯書來人多的地方湊湊熱鬧。

季硯書其實不怎麼經常見到京城女眷的面，這一堆人裡也挑不出來一個有資格和她說話的。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看見宋長昭。

魏澤遠正老老實實的和她站在一起，雖說算不上多麼的琴瑟和鳴夫妻恩愛，面子上卻也過得去了，季硯書不由得稍稍放下心來，朝着那邊走去。

盛景仁和韓弋都跟着她，所有人看見大皇子和季硯書在這，紛紛站起身來行禮，一水兒的漂亮女孩怯生生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請大皇子，長甯殿下安。”

盛景仁擺擺手示意她們都起來，轉身跟季硯書交代。

“我不便在這久留，呆久了你大嫂嫂要找我麻煩。”他對着季硯書擠眉弄眼，“你和她們在這玩吧，我走了。”

他又轉過頭，看着韓弋：“至于你……”

韓弋也想離開，這裡畢竟都是女眷，他呆在這裡多有不便，但是剛要轉身和大皇子一起離開，又想起沈确對他說的話，動作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站住了。

韓弋低頭：“臣恭送殿下。”

盛景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

先前為了過來看大殿下的人見盛景仁沒有久留的意思，漸漸都散了，周圍又響起叽叽喳喳的聊笑聲，季硯書看韓弋打算一直跟着自己，沒有辦法，朝着宋長昭的方向走過去。

宋長昭看見季硯書當然很高興，魏澤遠卻不太開心，沒說兩句話就找借口打算走了，季硯書心情不錯，也不和他計較。

她不管自己身後的一條大尾巴，坐下來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問：“我那天走之後，他對你怎麼樣？”

宋長昭看了看季硯書身後的韓弋，在看到季硯書示意沒事的眼神後才輕聲細語開口：“沒事，你那天料理了那個……那個柳兒之後，他沒和我說什麼，隻是出去了幾天，這些天也都呆在家裡。”

季硯書點點頭：“那就好。”

宋長昭倒是看出來季硯書的欲言又止，見狀伸手握住了季硯書的手背，輕聲問道：“怎麼了？”

季硯書頓了頓，就連身後的韓弋也偏過頭來，她還是說：“這話我本該去尚書府那天就告訴你，奈何當時事忙，拖到現在。”

“我那日去你府上，和魏澤遠争論那一段話，雖是為你，也不占理，但衛柳兒這件事，他雖有錯，卻也實不置此。”

季硯書皺眉，有些為難地說，“他是個聰明的，為人也周正，就是可惜，一顆心并不在你這裡。”

宋長昭聞言垂下眼，似乎也心裡明白，這落寞隻是持續了一會兒，她就笑着安慰季硯書：“隻要平常沒什麼幹戈就罷了，這樣平淡一生，也未嘗不可。”

說完這句，長昭抓住她的袖子，突然很高興地說：“不說這個了，我爹從南疆送信來了，信上說他身體都還安好，不要我惦記，還送來了好多南疆的新鮮玩意，過些天你來我這裡，我送你一些。”

宋長昭提起鎮國公的語氣顯然是比提起那個倒黴男人高興多了，臉上也流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季硯書也笑：“那好，倒時候東西随着我挑，你不許心疼。”

宋長昭點點頭，笑得眼睛亮亮的，但是視線時不時飄向季硯書身後。韓弋倒是全然不知道自己礙着别人說體己話，隻是一言不發地在一旁坐着，身後不時傳來女孩的竊竊私語聲。

季硯書注意到長昭的視線，也順着回頭：“你跟着我幹什麼？”

韓弋也回視她，理所當然：“我因為你受了傷，不跟着你，跟着誰？”

季硯書無語住了，正要說什麼，餘光卻瞥見一個窈窕的身影，繼而一個嬌嬌弱弱的女生響起：“臣女參見長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