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碰上,韓弋就“嘶”了一聲。
季硯書擡頭,不知道為什麼,語氣比剛剛緩了緩:“忍一忍,我看看。”
聽了這話,韓弋不知怎麼的,就像是莫名其妙被人捋順毛的大狗,心裡剛才那一點點委屈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他點點頭,又低下頭去看季硯書的臉。
季硯書長得勻稱,不怎麼有攻擊性,但是像這樣低下頭,眼尾就會有一點不易察覺的上挑弧度,非得是湊得近近的才能看出來,這使得她一下子有了一點柔軟的味道。
韓弋一時間呆住了,印象中季硯書從未離他這麼近過,近的幾乎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
季硯書倒是沒察覺韓弋這點心思,隻是看了半晌,覺得問題不大,她站起身說:“沒什麼事,回頭讓人擦擦藥油就行了,此地不宜久留,現在先回去吧。”
另外兩個人聽了也沒有别的意見,季硯書回頭看去,剛才那兩匹馬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隻有季硯書的馬還勉強留在原地。盛景仁将瘸了一條腿的韓弋扶上去,三人開始循着原路返回。
此時夕陽西下,大家都不在外面,這才防止韓大人這丢人的一幕讓太多人看見,等着他們将韓弋送回帳子,季硯書才松了口氣,也回去換衣服。
侍書從外面打來幹淨的水,剛想伺候季硯書更衣,就被季硯書抓住手臂:“别管我了,你快去林子東北角去看看那隻老虎,抓緊把皮子收回來,那畜生我看生的好,快悄悄去。”
侍書一愣,随後領命跑遠了。
季硯書看着侍書跑遠,将手上的毛巾放下,沉默地坐了下來。
那頭突然竄出來的老虎生的油光锃亮,一看就是有人好吃好喝養過的。
一旁的丫頭走進來收拾季硯書的髒衣服,這次出門沒帶着時春,身邊跟着的則是鐘沁臨行前給她找來頂替時春的,暗衛僞裝的丫鬟。
那丫鬟不知道是不是暗衛當久了,站在陽光下不怎麼自在,走路幹活都悄無聲息的,季硯書怕露餡,就沒讓這女俠出去過屋子,隻做些灑掃整理的活。
她看着這丫頭不慎熟練的動作,突然出聲:“那個……”
小丫頭聽她叫,快速站到了她身前:“殿下。”
季硯書咳嗽了一聲:“你叫什麼?”
那丫鬟說:“赤霄。”
季硯書訝異地挑挑眉:“劍名?”
小丫鬟颔首不語。
季硯書也點點頭,吩咐道:“你去那邊的箱子,把顧帥從北境帶回來的金瘡藥和藥油拿一些出來,給韓大人送過去。”
小丫鬟話說的費勁,幹事倒是十分麻利,一會兒就找到東西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侍書還沒回來,季硯書就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竟真的睡了過去。
季硯書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傍晚,侍書正準備點燈,看見她醒了,先将她的外袍拿來。
季硯書看着她問:“東西呢?”
侍書頓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拿來一個包袱,裡面是清洗好的獸皮,季硯書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就覺得不對,打開一看,竟然隻有半張。
她看着侍書。
侍書點好了燈,過來解釋:“奴婢過去的時候,碰上了大皇子的人。”
季硯書:“盛景仁?”
侍書點點頭:“是大皇子身邊的侍衛,說是大殿下要這塊皮,大殿下還特意囑咐了,若是殿下也要,就公平點,分殿下一半。”
季硯書氣笑了:“我獵的虎。”
侍書不說話。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一聲悶哼。
侍書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季硯書皺着眉看了身後的牆一眼。
她和韓弋在外好歹挂着一個夫妻的名頭,兩個人的帳篷挨着,本來中間還有一個容人穿梭的小門,第一天就被季硯書用東西堵上了,她也沒進去過韓弋的屋子,所以不知道對面的布局。
她本來耳朵就不好,沒怎麼主意隔壁的動靜,但聽這聲音,他倆的床說不好就隔着一堵牆。
還是侍書忍不住開口了:“殿下……”
“你在這呆着吧,我去看看。”季硯書甩下這句話就出去了,隻留下原地不知所措的侍書,和一邊影子似的赤霄。
季硯書走出帳篷時,隔壁的悶哼聲還不絕于耳。她在外面杵了一會兒,沒見着人,就非常自然地不請自入了。
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床上半裸着身子的韓弋,和拿着藥油不知所措的旺福。
季硯書冷不丁地出聲:“你但凡再輕一點,他也就不用好了。”
牆角的一對主仆似乎是才發現屋子裡多出來一個人,一時間手忙腳亂起來,韓弋猛地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旺福則是忙不疊地站起來:“殿……殿下。”
季硯書應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去,看了看裝死的韓弋,從旺福手上拿過藥油,對着他說:“你出去吧,我來。”
旺福愣了一下,随後眉開眼笑,飛快地跑走了。
屋子裡隻剩下了兩個人,一時間竟然有些尴尬。
季硯書先是擡頭看了一眼床的方向,确實和自己的床隻有一牆之隔,她在心裡歎了口氣,随後将藥油全部倒在自己手裡,搓了搓,對着韓弋命令道:“被子拿開。”
韓弋扭扭捏捏地不動,把頭扭過去:“我不用你。”
季硯書也不慣着他,隻是看着他冷笑:“你要是想拖着這條腿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也行——動作快點,哪那麼多廢話?”
韓弋瞪了她一眼,但也不想真的這樣一直躺下去,隻好慢吞吞地将被子撩起來。
韓弋看季硯書伸手搓了搓,然後溫熱的掌心貼上他腰間的淤青,接着往下狠狠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