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上降噪耳機,速滑鞋碾過瓷器碎片的聲響異常清脆。
後院的梧桐葉撲在落地窗上,像無數求救的手掌。三個月前心理醫生開的氟西汀還躺在包裡,錫箔闆凹痕拼出德文"失敗者"的字樣。
車庫卷簾門升起的刹那,林清嶼将油門踩到底。後視鏡裡别墅輪廓在雨幕中坍縮成墓碑,車載廣播突然插播台風預警。
她想起今早郵箱裡的國際交換生申請表,校長推薦信上"逃離原生家庭"的評語被翻譯成體面的官方措辭。
畫紙突然被陰影籠罩,表弟舉着水槍對準未幹的素描。
"媽媽說你在畫髒東西。"氯水氣味撲面而來,速滑鞋的線條在暈染中扭曲成猙獰的傷疤。
夏尹桐護住畫本時撞翻顔料架,钴藍與赭石在地闆彙成詭異的漩渦。
"賠錢貨!"表姐的高跟鞋碾過她撐地的手掌。
夏尹桐數着樓梯級數跌進儲物間時,聽見母親在給表叔打電話:"孩子不懂事,又要麻煩您管教......"
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童年那個充斥着皮革與樟腦味的噩夢再度蘇醒。她摸到半截粉筆,在牆面畫出第1024道豎線。
當鐵門鎖舌咬合的聲響傳來,粉筆突然折斷在昨天畫的速滑鞋圖案上——那是她偷偷用手機查了三個小時才記住的專業裝備結構。
暴雨砸在擋風玻璃上,林清嶼在跨海大橋急刹。後備箱裡的速滑裝備發出悶響,副駕上的留學合同已被捏出裂痕。
手機屏幕亮起陌生号碼的短信:【您預訂的錦華小區401室已解押】。後視鏡裡,她扯下滲血的繃帶,傷口在潮濕空氣裡綻成暗紅的鸢尾。
導航顯示新住處在老城區,斑駁的定位點旁有個畫室标志。林清嶼想起上周路過少年宮時,落地窗内穿白裙的少女正在臨摹柯羅的《珍珠女郎》。
當時她頭盔都沒摘就闖進畫室,在衆人驚詫目光中買走了角落積灰的柏木畫箱——此刻那箱子正在後備箱随車身颠簸,松節油氣息從縫隙滲出,混着血腥味釀成某種危險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