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看着十分古怪,在牆角朝這個方向招手,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陶景手裡抓着圖紙,前後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見他猛點頭便走過去。齊臨閉嘴不言,默默跟上去。
“你們是玉清派弟子?”
陶景看一眼自己的衣服,疑惑難得不止在眼中還出現在臉上,問道:“難道不是嗎?”
“哦哦……”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随後湊近她低聲道,“是為了鬧鬼的事兒嗎?我就是報案的……”
他湊近得太過突然,陶景差點拔劍。
隻聽後面那一句,她按住劍柄與齊臨對視一眼,帶他回了客棧。
“究竟是什麼事還要我們隔絕外界,你最好不是請我們捉鬼給你修什麼歪門邪道的。”秦澤蘭已經抱有戒備心,才說一句就被陸向薇攔下,秦煙見情況不對,強拉她到一邊閑談。
陶景在窗前,背對着衆人,手裡握筆在紙上畫畫,一面又留心聽男人說話。
齊臨坐在角落,看上去心情不好,周圍陰冷得可怕。
今日由白眠負責采買,他早早出去了,大概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
陸向薇設下陣法,再三向他保證外面的人聽不到一點聲音。
即便如此,他說話還是扭扭捏捏的模樣:“就是,報案的是我,請你們來、來确實是為了捉鬼。”
秦澤蘭搶過話來:“到底鬧的什麼鬼,我們來的路上問了許多人,可都不曾聽說有哪隻鬼殺了人。”
陶景筆尖一頓,紙上暈開一圈墨漬。
秦煙看她專心緻志的樣子走過來問道:“你在畫什麼?”
“麻雀。”她指着樓前空地上的幾點蹦蹦跳跳的灰影。
男人連忙揮手,急着解釋卻更加口齒不清:“不、不,是殺了人!不過、不過……”
“你不留姓名不寫住處隻‘有鬼’幾個字,要是換了脾氣大的早将你名字公之于衆,看以後誰還來幫你。”
“是是、是,我說,我說。”
陸向薇等她說完才笑着安撫道:“你慢慢說,想來是受了驚吓,難免有些糊塗。”
他複又點頭,平息過後娓娓道來。
男人名為鄭酬恩,目前暫住在鎮子邊小山丘下的一座破廟裡,身上金銀還不少,并非窮困潦倒那類。
或者說永安鎮并沒有窮困潦倒的,乞丐一詞也隻在話本裡見過。
多年前玉清派有一位弟子向諸位長老提議,宗門内一些輕松的雜務可交由山下走投無路的幹,提供三餐住宿,若是幹得勤還可以和同門弟子領每月慣例的慣例,之後也可在長老那換成銀錢下山交易。
至于病重殘疾的,自有接下委托的弟子輪流照料,此事雖無實物報酬,但可在每年考核中加分。
但鄭酬恩是個例外,至少在她們看來十分不正常。
他身無殘疾也無病痛,除了受驚後戰戰兢兢的不似先前俊秀的樣子外,幾乎與常人無異,甚至身強體壯超過旁人。
況且他衣着不凡,舉手投足間還有貴家公子的氣派——倘若沒有現在畏畏縮縮的樣子。
秦澤蘭冷笑道:“你說你住在破廟裡,那你現在渾身上下的绫羅綢緞是怎麼一回事?”
提到此處,面對衆人的疑問他隻得答道:“還是因那惡鬼在,我流落在外,被迫寄身在廟中,祈求佛祖能庇護我一二。”
“那帶我們去看看。”
由鄭酬恩帶路,一路西行,直到沒有半點喧鬧聲時也就到了目的地。
破廟依林而建,門前一口枯井被野草蓋住,一個不留神就會踩空掉進去。
幾人進入廟内四下觀察一番,斷壁殘垣,黯淡無光,隻有貼近牆壁才能看到牆上的塗鴉。
梁上挂着的經幡的顔色早被灰塵掩蓋住,隻有佛像被人擦拭得一幹二淨。
看這落灰結網的情況便知破廟常年無人,不知到什麼時候香客帶走了生氣,漸漸也沒有精怪生活過的氣息。
荒廢至今。
隻不過這荒涼的景象止于鄭酬恩的到來。
廟旁靜室擺放一張價值不菲的床榻,為了與之相配搬來各種精緻的燈盞,緊接着又是許多幅丹青……
像為腐爛的屍塊披上華服。
陶景探查回來,道:“的确有惡鬼的怨氣,雖然有佛像金身鎮守此處,但……附近并沒有掙紮的痕迹。”
看來鄭酬恩說的确實不錯,隻是……
“就是那鬼,我親眼看見那鬼殺了人,還要纏上我,迫不得已才住到這破地方來。”鄭酬恩也就在這時恢複以往的做派,抖了抖衣腳并沒有的灰塵,面露惡色坐上紫檀椅,“要不是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