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時候,再去買菜做飯,也累得很,崔仲昊就提議點外賣。
一家四口,擺了一桌子的外賣的菜。弋宴還買了大瓶可樂,邊吃邊喝,“好久沒吃外賣了,真是托哥的福。”
吃完了飯,崔辭幫着弋文收拾着外賣盒子,湯湯水水的。弋宴吃完飯洗好手後就一溜煙地跑到房間裡了,說要寫作業。
弋宴的作業真的挺多的。崔辭見她一下午都呆在房間裡,除了幾次出來上廁所,就沒再出來了。
崔仲昊被崔辭攙扶到床上休息。
崔辭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無聊地打開手機,手機裡沒什麼信息,隻有幾條廣告消息。
“小辭,你和小原的關系還好嗎?”弋文又開始問崔辭和原從筝的關系了。
“嗯?”崔辭放下了手機。
原從筝沒怎麼見過弋文夫夫幾次,所以弋文都是靠崔辭的描述,想象出一個omega來。
一個溫柔持家、細緻體貼的,對崔辭很好的乖順omega,雖然比崔辭大,靠着崔辭的描述,弋文很喜歡原從筝。
因為弋文就是一個很傳統的omega,傳統到古闆地認為omega都是大同小異般的溫順體貼,他對那些一味地追求事業、冷硬、争強好勝的omega很不認同,弋文認為,既然omega能有發/情/期,不就是意味着要順從自己的alpha,何必要去獨當一面呢?弋文的這種想法固執得有些可憎,弋文很幸運地有着很愛他的alpha,于是更加地推崇自己的觀念。
崔辭和弋宴都不喜歡弋文這套無厘頭的觀念。隻是因為踐行着這套原則找到了幸福,于是認為這個原則就是對的,适合所有的omega,這不就是一種荒誕的、無稽之談的、居高臨下的想法嗎?
可弋文又是崔辭的爸爸,崔辭和他血脈相連,隻能假裝順從他,編造出一個符合弋文心裡的omega,難道要告訴他,其實崔辭隻是原從筝度過發/情/期的工具,而原從筝又是弋文最看不慣的那類omega,他alpha的兒子崔辭幾欲低到塵埃裡地卑微地去渴求原從筝的愛憐嗎?崔辭不忍心。
“兩年前是我自作主張地把你的資料放進相親機構裡,是我的不對。我想的是,你一個人在x市,有個人來照顧你也挺好的。現如今,我看小原對你也是很好的呀。”弋文高興地說。
崔辭與弋文面對面,他瞥見弋文眼角因為微笑而浮現出的一條條蒼老的細紋,細紋像攀在牆面上的細細的不知名的植物的根莖,在弋文的眼角存在了很久,連同着弋文安心的笑容,令崔辭很難去和弋文說他和原從筝真實的相處境況來,崔辭也不願意去說。
“對的,當初我多麼不願意,現在該我來謝謝爸爸了。”
弋文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呢,看到你幸福我就很開心了。”
幸福?這兩個字落在崔辭的耳朵裡,原從筝略微有點上揚的話“崔辭,别自以為是了”很奇異地和“幸福”這兩個字一同響起來,崔辭原本可以很大方地說出的話刹那間好像也不能夠了,他兩手交叉,一種弋文覺得很怪異的、很勉強的聲音出來了,“對啊,我很幸福。”
“說來,你結婚真的太倉促了,我和你父親聽到你已經結婚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了,小宴更是不相信。後來好容易地接受了,準備和我們要去x市操辦你的婚禮,畢竟小原是x市人,在x市辦完,再在我們y市辦一場。誰知你又打來電話說,不辦婚禮。”
“那時候勸了你好久,不辦婚禮怎麼能成呢?結婚是人生中的大事。可你說什麼也不肯辦,小宴還想好好地去x市玩一場,知道你很堅決的态度後,還以為你不想讓我們去,後面生了好一頓的悶氣。”
崔辭聞言,不好意思地咳了幾聲。不辦婚禮是原從筝的意思,他搬進原從筝的家裡沒幾天,原從筝就發/情了。崔辭和原從筝鬧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太年輕,嘗出點好來就沒完沒了了,崔辭也樂在其中。
後面崔辭都覺得自己要體力不支而去世了。而且那時候,崔辭和原從筝處于一個很尴尬的階段,崔辭也沒喜歡上原從筝,他們兩個人雖是肌膚相親了但又不熟悉,界定于陌生又不陌生的界線裡,一種可以維持的微妙的平衡中,婚禮再請一堆人來,崔辭都不知道如何面對。所以當原從筝說不辦婚禮,崔辭如釋重負地同意了,正好了卻了崔辭的顧慮。
現在聽弋文提起婚禮的事,崔辭對辦婚禮起了點心思。
“宴宴還生氣了?我都不知道。”崔辭說,“那時候是真的忙不過來,我那奶茶店忙得不可開交,原老師又要上課,根本沒時間,所以就不辦婚禮了,不是宴宴想的那樣。”
“對呀,我也和小宴說了,她過了一陣子後才不氣了。她一直想去x市找你玩,又怕麻煩你。”
崔辭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隻有宴宴一個妹妹。等她寒假的時候,我來接她。”
弋文嗯了一聲,略頓了下,思索着詢問:“你這兩年一直住在小原的家裡嗎?”
“是啊。”
“其實,我和你父親知道你住在小原家裡,很過意不去。兩年前又沒什麼錢,現在好多了,你父親在單位晉升了,工資漲了很多。你自己一個人不容易,又住在小原家裡,還是委屈小原了……”弋文突然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了桌子上,“這兩年,加上之前的積蓄,也有了不少的錢。你沒辦婚禮,又一直住在小原家裡,小原雖然家庭條件比我們家好,可是也要有一個保障。這卡你就拿去,你手裡應該也有積蓄吧?買一套房子,寫小原和你的名字,起碼小原能有點安全感。”
崔辭啊了一聲,很驚訝,崔辭感覺到他的眼睛熱熱的,好像要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眶裡流出來,崔辭忍着,頭往上微微仰着,“爸爸?”崔辭沒有拿桌子上的那張卡,溫熱填滿了他的内心,鼻子酸酸的,“爸爸,何必要給我錢呢?宴宴将來……”
弋文卻打斷了他的話:“你十六歲就去x市了,你沒有學曆,更沒什麼資曆,你受的苦我能不知道嗎?你父親說的對,當初是我們的錯,要去求求校領導,你的檔案也許也不會記過,被開除了。你不願意回家,是不是也埋怨着我們?我和你父親去找你,你都不願意見我們,可發了工資還要給家裡寄。現在結婚了,都沒錢買房子,還要住在omega的家裡,久了能沒有嫌隙嗎?我現在隻希望你能和小原好好的。”說到後面,弋文的聲音已經哽咽起來,“小辭,你從小就沒闖過禍,唯一的一次就斷送了你的前程。是我和你父親對不起你,可我們也沒什麼可以去補償你……”弋文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的淚已經不受控制地從眼睛裡流出來了,弋文捂住了臉。
怎麼能是弋文和崔仲昊對不起他呢?當初不願意回家,隻是因為一踏進熟悉的土地,悔恨就把崔辭團團包裹住了,之前考個好大學的期盼也讓崔辭難受,崔辭自己毀了這一切,連看着之前上的高中的學生穿的校服都會刺痛崔辭。崔辭隻能逃離了這裡,去x市。
崔辭露出點勉強的笑容,從紙巾盒裡抽出紙巾遞給弋文,裝作不在意似的,安慰着弋文說:“爸爸,你和父親從來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我也從來沒有埋怨過你們,我當時隻是覺得自己很沒用而已。你自己也說,我現在不是很幸福嗎?我現在過得很好的。”
“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爸爸,我都不再糾結這些了。我們都要向前看,不是嗎?”
弋宴聽到客廳的動靜,哒哒地走到客廳,“爸爸,你怎麼哭了?”
弋文聽到弋宴的聲音,慌忙地擦幹了淚,聲音還能聽出些許哽咽:“我沒、沒哭啊…….”
“那你拿紙擦眼淚幹嘛?不就是哭了嗎?”弋宴坐到了崔辭的旁邊,見崔辭臉色也不怎麼好看,茶幾上還有張銀行卡,也猜出了幾分,“哥難得回次家,爸爸就别傷心了,哥還要來安慰你呢。别想以前的事兒了,不都過去了嗎?”
弋文聽弋宴說的話,點頭嗯了一聲,開口問:“你作業寫完了?”
“嗯,剛寫完,一出來就看到你摟着哥哭,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害我很擔心呢。”
弋文擦着臉,說:“别擔心,沒發生什麼事。”
崔辭也說:“确實沒發生什麼事。爸爸,你瞧,宴宴長大了,會擔心爸爸了。”
弋宴切了一聲,伸手拿着茶幾上的餅幹吃,含糊不清地嚷了一聲:“我都十八歲了,早就長大了。”
崔辭臉上的傷感的神情漸漸消失了,他慈祥似的看着弋宴吃着餅幹,看得弋宴問他是不是也要吃餅幹,崔辭搖搖頭,他隻是看着弋宴吃,像是在打發悲傷過後不知道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時間。
弋宴吃東西會讓人迸發出和她一樣的食欲,崔辭看了一會兒,也拿起塊餅幹咀嚼起來。
“宴宴,寒假我帶你去x市玩好麼?”崔辭轉移了話題,開口問弋宴。
“我是很想去的。但是寒假學校會安排補課,還是算了吧。等到我高考後再去吧,我都沒看過幾次嫂子呢。”
崔辭聽到嫂子這兩字,臉微微發紅了,“好啊,高考後時間也多,你想玩多久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