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擺手:“保下小念,是你我共同的目标,所以此刻,我們是盟友,所以我會給予你信任。
真身你帶回去,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再走向我們注定好的結局。”
即使不信任,沈清和也知道,沈玉絕不會是苟且偷生的人,因為沈念是他的軟肋。
沈玉還沒從震驚裡緩過神,沈清和再次開口:“我還有一事相求。”
沈玉聞言擡頭:“說。”
“有生之年,我想看到希澤和小念的婚禮,這樣,在這世間,我才算真的了無牽挂。”
沈清和以為自己在賣他人情,沈玉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可他卻不願意領情。沈玉冷笑,目光落在他手裡一直把玩的懷表上面:“是嗎。”
莫名的,她想到了楊今禾。
沈清和将懷表握在手心,迎上他的視線:“不是嗎?”
“但願你真的了無遺憾。”
沈玉說完,低頭看了眼手機上剛剛發出去的消息:【告訴楊今禾,沈清和要死了。】
他将手機按滅,黑屏中,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瞳仁,淡漠,涼薄,不屑。
随後,這雙眸子的視線落到了沈清和的臉上:“沈清和,我沈玉,隻會栽在你手裡一次。”
說完,他後退兩步,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離開,餘光卻掃到了角落書櫃上面赫然擺着幾本書,沈玉覺得眼熟,是非常古老的幾本書,即使能看出主人已經盡力在保存了,可是仍舊舊的不成樣子。
他頓住腳步,徑直走了過去,從書架上拿下來看,連續的幾本,讓沈玉心裡陡然升起一陣欣喜,他想到為什麼會覺得眼熟了。
如果他記得沒錯,這書,應該是和記載了養仆秘術的書是放在一塊的,他們當年回去過,隻是房間已經空了,所以沒有找到,這麼看來,當年,沈清和在他們走之後,又回去過,所以帶走了所有的書。
沒有經過允許,沈玉将書抽了出來,在他的書架上翻翻找找,把所有關于記載了古老秘術的書一一找了出來,去外面找了個箱子放好,一眼都沒有落在沈清和身上,熟絡的像是他的書房。
沈清和也沒有出聲阻止,就那麼看着他一本一本的搬出去。
“這幾個空的位置是什麼?”
沈玉指了指空缺的位置,生怕錯過了什麼:“原本放的是什麼書?”
“也是些舊書,希澤前些日子帶走了,你未必感興趣。”
沈玉沒再多言,将書放好,驅車離開了。
下車的時候,沈玉沒有立刻将書拿下來,向之也還沒睡,在客廳等他:“你回來了?”
沈玉并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因為這幅場面經常出現:“嗯。”
沈玉在向之身邊坐下,把真身拿給他看:“小念給我的真身上加了一層封印,如果真身離開我,她就會知道,不能強行破開。”
向之接過來看了看,一張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沈清和的意思呢?”
“想看到小念結婚。”
“這也不過是他的說辭。”
他真正在意的是什麼,他們三個都心知肚明。
沈玉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筆身:“他的事與我們無關,找個時間,讓陳妄來家裡吃飯吧。”
“周六?”
沈玉嗯了聲:“可以。”
他揉了揉眉心,剛才和沈清和的談話,讓沈玉不得不正視,他即将要面對的是什麼,人死如燈滅,他不怕死,可是不知道小念該怎麼辦。
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向他湧來,他揉揉眉心:“三點了,早點睡吧。”
沈玉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時候,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心裡很亂,他在想沈念,想向之,記挂的事情太多,越想越清醒。
幹脆起身下樓,想的再多,終歸也是要一件一件的做。
他把車裡從沈清和家裡拿來的書搬到了書房,放到向之平時不怎麼看的地方。
憑着記憶拿出了三本相似的書。
時間太久遠了,他也忘記了當時查到養仆契約的那本書是哪一個。
關于這個術法,每一本書記載的都不多,但沈玉害怕落下什麼,一頁一頁的翻看。
書房裡隻開了一盞台燈。
向之推門進來沈玉都沒有察覺到,他前所未有的認真,每一頁都看的極慢,手按着書頁,一行一行的看,時不時的皺眉思索,向之也不知道自己倚着門框看了多久,隻知道在翻到一頁的時候,沈玉先是又讀了一遍,像是确認,而後緊皺的眉頭松了,嘴角慢慢浮現出了笑意。
向之看到他笑,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他走到沈玉書桌前:“找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沈玉聽到聲音,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瞬間合上了書,以向之的性格,知道他在找什麼,怕是要生氣。
“沒什麼。”
“給我看看。”
向之撲捉到了沈玉這個表情,他将視線移到書上,神色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向前伸手,按在了書上,沈玉也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兩個人的力量形成抗衡。
感覺若是再這麼僵持下去,書恐怕是要被暴力扯碎。
“松手。”
這是第一次,向之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沈玉。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沈玉盡力的維持氣焰不輸,他拂開向之的手,但他的手按的很緊,沈玉推不動,隻能放棄,他面上沾染上了幾分怒意:“秦向之!什麼時候我做什麼事、看什麼書需要請示你了!”
向之靜靜地看着他,沈玉一對他撒謊,渾身的毛都恨不得豎起來,跟個刺猬一樣,從頭到尾還真就沒有變過。
他冷聲重複:“我說松手!”
“我如果不讓呢!秦向之,你要造反嗎!”
向之抓住沈玉的手腕,将書硬生生的從他手裡抽了出去,沈玉上來搶,被向之狠狠的攥住了手腕,眼睛微眯,寸步不讓:“秦聆,要麼你今天殺了我,要麼今天,這本書,我非看不可!”
向之臉上的表情實在是駭人,沈玉心裡也一咯噔,他原以為,他和向之一路同行這麼多年,早就見過也習慣了彼此的所有模樣。
可此刻,向之周身的氣焰竟然讓沈玉覺得懼怕:“你在威脅我!”
“是,我在威脅你!”
向之坦蕩的承認,讓沈玉一怔:“你!”
他這會兒手腕生疼生疼的,手上的力氣自然也就松了,向之将他按回椅子上,拿過書開始翻:“第幾頁?”
沈玉沒搭話。
向之的眼神又掃了過去,沈玉不情不願的開口:“九十七。”
向之的呼吸和手上動作都有些亂,找了好幾次,才找到那一頁,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之後,向之嘴角的笑意有些自嘲。
上面記載的,是怎麼解除養仆血契。
這個不公平的條約,從來都沒有給過他選擇的機會,隻有主人可以主動解除血契,這一頁,關于如何解除,記錄的很詳細。
“養仆飲用主人三個月的心頭血,達成血契,與主人共生,除非主人想要解除契約,否則此血契無解。
而若是主人想解除契約,便以整顆心和全身精血為祭,制成血色手環融入養仆體内。”
向之手握緊書本邊緣,他接着讀:“隻是此法須主人刨心,以命換命,且風險極高,過程極為痛苦,因此多數主人在不需要養仆之後,大多采用的方式是直接殺掉他,因為共生關系,養仆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向之将視線轉移到沈玉臉上,他嘴角明明帶着笑,卻更顯得駭人,聲音因為巨大的怒意而有些顫抖:“是在找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