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的車頭撞了,沒有開走,向之把沈玉拉到了自己的車上,他一句話都沒說,向之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份安靜。
到家之後,沈玉下了車,徑直去了書房。
向之看着他的背影,輕歎了口氣,打開冰箱,準備做點他愛吃的。
沈玉腳步虛浮,好不容易進到書房,有些無力的靠在椅子上。
他第一次,有一種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感覺。
左手是向之,右手是沈念,他這一生最愛的兩個人,沈清和硬逼着他舍棄一個,這就是他的報複。
過往種種,如白駒過隙,從沈玉眼前閃過。
他将手插進頭發裡,有些煩躁的揉了揉。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還有一聲溫和的聲音:“阿聆。”
向之對于沈玉來說,像是身體的一部分,他們從第一次見面之後,就再也沒有分開過,沈玉看着那層隔絕了兩個人之間的門,突然覺得喉頭酸澀。
他垂首,整理了一下思緒,深吸了口氣後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直接進來就好。”
向之推門進來,房間窗簾沒拉開,很黑,他提醒道::“我開燈了。”
“好。”
向之打開了書房的燈,突然亮起來的光線讓沈玉閉了閉眼,也得以隐下眼底的情緒。
向之穿的還是上班時的西裝,腰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取,褪去了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幅場景,這樣的向之,過往沈玉見過很多次,他們不喜歡太多人介入他們的生活,因此,除了定期請人清潔之外,其餘的事情,都是他們自己在做。
可現在這一切,都能成為他愧疚的來源
向之臉上帶着笑:“飯做好了。”
沈玉避開了視線,手肘撐着桌子,将臉埋在掌心,剛才煩躁間扯亂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整理:“我沒胃口。”
“剛才自己呆了這麼久,還沒想好怎麼跟我說?”
向之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平靜且極有耐心的,一如此刻,他明明已經猜到了大概,情緒依舊可以這麼無波無瀾。
向之朝他走過來,沒再繞彎子,擡手整理了一下沈玉的頭發:“之前不是總說,不管心防塌成什麼樣,外在的體面不能丢,這是怎麼回事,是事情太嚴重,還是我太讓阿聆放心?”
見他還有心情玩笑,沈玉緊繃的表情松了些,攏了攏頭發:“隻有這一次還被你看到了。”
“那可真是湊巧。”
向之笑着說:“在想今天見了沈清和的事?”
“嗯。”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可是沈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跟向之說。
說他不管怎麼樣,都沒有辦法舍棄沈念。
向之手微撐着桌沿,收起了玩笑的模樣,目光平和的看向沈玉,但卻不容置噮:“阿聆,我們一開始約定過什麼?”
沈玉仰頭,書房的燈光在向之臉上打下一片陰影,向之少有的對他嚴肅。
他們從前說過,隻有絕對坦誠,才能減少猜忌彼此信任,他們一路走來,早已見過彼此或黑或白的靈魂,這是第一次沈玉看着向之,覺得一件事難以啟齒。
沈玉明白向之知道,但就是在等着他說。
他微微垂首:“今天,我收到了沈清和發來的圖片,陳妄畫出了那幅畫,小念為了保護我們,把真身給了沈清和。”
向之又問:“你怎麼想?”
沈玉眉宇間浮現出愠怒之色,交叉相握的手漸漸收緊,隐隐透出青筋:“小念是無辜的,沈清和恨的是我,這一切不該讓小念來承擔。”
“所以沈清和找你,是想要你用自己的命換小念的。”
“嗯。”
沈玉進去的時候,兩個人正在交換,向之沒有錯過沈玉聽到他聲音時,本能縮回手的動作,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可你沒給。”
沈玉聽到了向之像是控制不住從喉嚨裡溢出的笑聲,有些錯愕的擡頭,想從他的笑意裡察覺出其他情緒,可那确實隻是簡簡單單的笑,若說不是平日裡溫和的,那就是帶着一絲不合時宜的愉悅。
“不明白我為什麼笑?”
沈玉沒說話,他确實不懂。
“我原本以為,你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小念。”
向之直起身子:“畢竟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小念對你更重要的人了。”
“我以為你知道還有你。”
沈玉說完,突然覺得現在可能并不适合說這種話。
“我現在知道了。”
向之雖然是俯視的姿态,可他目光溫柔,看着沈玉,像信徒仰望神明:“所以你不用糾結,也不用為了準備舍棄我就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我。
因為我這一生,原本就是為了你而活。
從始至終,你喜我喜,你悲我悲,你怒我怒,你哀我哀,我明白,若今日你與我命不相連,阿聆你必然赴死。
我從不敢奢求在你心裡地位能與小念相同,但今日,我與小念之間,能讓你糾結片刻,我已經了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