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隻有榮铮和何堯青,兩人并肩在清冷的月光下。榮铮沒問什麼,但是何堯青知道對方心裡肯定滿是疑惑。田間小路很窄,兩人并排走會時不時碰到,何堯青稍微落後,免得擠到榮铮。榮铮拿着手電筒照亮地面,看到落在身後的人便停下腳步。
“怎麼?走不動了?”榮铮問道。
何堯青輕咳一聲,指了指另一邊的方向說道:“我們去稻草場那邊坐坐吧!”
稻草場是村子裡面秋天時,将豐收的稻谷堆在這裡打稻子的地方了,現在這裡已經堆上了成堆的稻草。新堆的草垛蓬松柔軟,像是一座座的毛茸茸的小山丘,散着清甜的稻香。月光從雲層中露出臉,照的這個地方亮堂堂的。這是到了傍晚就是孩子們的聚集地,因為喜歡在稻草堆裡翻滾,所以有些紮好的草垛有些潦草,地面上也都是散落的一些稻谷。
何堯青找到一塊地方,試了試軟硬,覺得可以坐下去後,就招呼榮铮過來。
這塊草垛大概是因為比較矮,沒被村子裡的孩子荼毒。他們更喜歡征服較高的草垛,玩起來也很刺激。所以這裡稻草都被捆紮好,沒有變成潦草的模樣。坐下去也是實心的,不會出現下面有一個孩子挖出來的大洞。
秋日的星星還是很多,何堯青單腿支着,榮铮則是直接躺了下去。
“我小時候都沒時間到這裡來。”何堯青拍拍下面的稻草堆,“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因為讀書錯過了好多東西。”
榮铮雙手撐在腦袋後面,擡眼看看不遠處那座最高的草垛,下面已經被挖出一個至少容納兩個小朋友的洞。還别說,這群孩子的創造力還挺不錯的。
“你現在也可以玩。”
何堯青讪笑道:“算了吧!現在長大,要臉了......”現在已經做不到随心所欲的在草堆上打滾了。
“其實,我小時候沒什麼人願意和我玩,所以我也隻能讀書,這樣讀書好的話就有人回來求着我抄我的作業。”何堯青說到抄作業,還露出一些自豪感。“我那時候每次都是第一名。”
榮铮聽到何堯青誇自己,也忍不住的嗯了一聲,誇道:“你真棒!”
聽到榮铮像是誇小孩子一樣,何堯青哈哈大笑兩聲:“謝謝榮老師的誇獎。”
“不客氣。”榮铮順滑的接道。
看着何堯青逐漸放松的背脊,榮铮問道:“你小時候不讨人喜歡?”
“嗯,”何堯青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毛病,不長頭發。他們就說...就說我有傳染病,給我取外号叫秃子,也不愛搭理我。”
榮铮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後來長頭發了,因為作業傳抄的程度廣,所以秃子這個外号就變成兔子。”何堯青笑笑,對這個外号一副無奈的表情。
榮铮想起來那個叫二娃的,曾經就喊過何堯青‘兔子哥’,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被人瞧不起,和你母親有關嗎?”榮铮靜靜盯着何堯青的背影,害怕自己這個問題讓他不高興。
何堯青的背又彎了下去,“有一部分原因吧!她摔壞了腦袋,不太清醒。經常做一些不被人理解的事情,所以别的人家都不讓他們的孩子接近我們家。”
“但是她生下我妹妹不久後,就意外去世了。”
這是榮铮第一次聽見何堯青講到自己的家人,他安靜的聽着也不發表意見。何堯青繼續自顧自的說着:“我和父親關系不好,除了有我回老家當村官的原因,還有我喜歡男人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對這個問題一直都抱有很激烈的态度,但是我也不願意妥協。”
榮铮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即使是職業和感情上的分歧,兩人何故搞得像敵人一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何堯青對誰有過這種憤恨的眼神,仿佛就是和風細雨瞬間就變成陰雲密布。但何堯青今晚和自己說了很多,也算是有很大的進步。
榮铮沒有追問,起身坐起來,貼在何堯青的耳邊問道:“你外号叫什麼來着?”
何堯青不明所以:“兔子......”
那雙桃花眼在月光下尤為魅惑,貪欲的眼神直愣愣闖進何堯青的心中。胸腔像是打鼓一樣撲通撲通跳着,等到晚上何堯青在欲海中上下起伏時,才明白了那道目光是什麼意思。
已經大汗淋漓的榮铮靠近他的耳邊,用深沉沙啞的聲線好奇地詢問道:“兔子怎麼沒有長耳朵啊?”
接着又像是很貼心的樣子,征詢意見道:“下次能不能戴上兔子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