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感受。葉秋聲恍惚又震驚。
他第n次在心底感謝自己把頭發留長的正确決定,這讓他大半張臉都被遮了起來,不然這會他就要被面前的人看見他丢人的模樣,然後社會性死亡了。
仗着對方看不着,他躲在陰影後面,眼眸晦澀又糾結地看向不久前接觸過他的那隻手。
要是能再碰一下就好了,他想着,然後捏緊了自己的掌心,用力深吸了口氣。
葉秋聲想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他藥吃多了出現的幻覺。
但現在顯然不适合幹這種冒昧的事。
他要是真敢提出這種要求,秦渭肯定會把他當成變态的。
可能是被葉秋聲過激的反應吓到了,秦渭站起身同樣沒有出聲,沒有了剛剛輕松調侃的态度,看着他的樣子,讓葉秋聲莫名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抱歉。”葉秋聲有些承受不住對方過于強烈而直白的注視,微微偏開頭,讷讷出聲。
“我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了......”他繼續辯解。
“是讨厭跟人有肢體接觸嗎?”秦渭平靜開口。
不。
葉秋聲眼皮顫了顫,回答道:“讨厭......”
他說了讨厭,對方就不會再來接觸他,就不會發現他的秘密,也就不會因為察覺到他的本性而厭惡他。
“同為男性,也不可以?也讨厭?”
“不可以,讨厭。”
不知道秦渭為什麼這麼問,葉秋聲以自己的血淚教訓認真回答:“你不要覺得大家都是男的就沒事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喜歡男人的男人嗎?”
想不到吧!這個世界還有男同的存在呢!
秦渭不答,定定看着他。
那目光越來越讓葉秋聲覺得自己内裡真實的樣子無所遁形,萌生出了想逃,想找個僻靜不見光的角落躲起來的念頭。
眼前身形單薄的青年身上帶着種被逼入絕境的倉皇,像是隻淋了雨的雛鳥般瑟縮起肩膀,巍巍顫抖。
他在害怕。
秦渭向前一步,一點輕微的動作,就讓對方受驚吓般誇張地向後撤了一大步,大腿撞在椅子上,空曠的辦公間發出滋啦一聲刺響。
“啊,抱歉......”葉秋聲尴尬沮喪地說。
秦渭收回邁出去的腳,擡起的手臂重新壓回到身體兩側,沒再靠近對方。
“是出了什麼事嗎?”他輕緩開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說說,也許我可以幫到你。”
略微停頓了一秒,“是......有誰欺負你了嗎?”
簡簡單單一句話,葉秋聲眼眶蓦然濕潤起來。
良久,他搖了搖頭。
不敢開口,怕一開口真會哭出來。
那就更丢人了,這麼大個人了,被同事随口說一句就哭了,像什麼樣子。
對方還叫他學長來着,他更該做個成熟可靠的前輩。
偷偷調整了幾次呼吸,葉秋聲問秦渭:“你怎麼這麼晚一個人在這裡加班啊?”
哭過之後格外綿軟的調子讓秦渭忍不住蹭了下手指。
秦渭:“我還是個新人,當然要努力工作。”
葉秋聲猶豫了下,身為前輩的責任感爆棚:“那你早點回家,不要工作太晚,做不完的工作留到明天再做就行,要是......誰說你了,你就來找我。”
他很努力地做個成熟可靠的引導者。
染着哭腔的綿軟嗓音一闆一眼地說着要給秦渭做靠山的話,讓秦渭那顆沉到谷底的心,又生出一絲想笑的感覺。
“你幫我揍他一頓出氣?”他問。
葉秋聲用力點頭,随後又遲疑搖頭:“那......應該不行 。”
抿抿唇,“但午休的時候,我可以幫你一起罵他。”
黑乎乎的蘑菇頭肯定地點頭,一副做好為他沖鋒陷陣,使勁蛐蛐對方的樣子。
看不清眼睛,也能感覺到那股認真的勁。
秦渭一下被可愛到了,心頭沉悶的烏雲被稍稍掃開,低低笑了聲:“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需要一個飯搭子。”
葉秋聲張了張嘴,什麼飯搭子?他說的是這回事嗎?
秦渭:“中午可以跟我一起吃飯嗎?”
葉秋聲:“我不......”他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苟在角落,随便拿兩包餅幹對付一下。
一開始還有人邀請葉秋聲吃飯,被他推拒幾次,也就放棄了。反正葉秋聲在公司裡又不是個多招人喜歡的人,平時都是有事情需要麻煩他才會想起來他這麼個人。
然而不等葉秋聲說完拒絕的話,秦渭又說:“初來乍到,在這一個熟人都沒有,誰都不認識,做什麼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吃飯也是一個人随意解決一下了事......要是有個人能陪一下就好了。”
聽他這麼說,葉秋聲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