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這個黃口小兒站上了朝堂,幾乎是明擺着宣戰,三方幾乎混成一團。
如今就爆出一件事。
這事是大皇子在朝堂上提出的,說江南官員涉貪腐,金額極大,幾乎要在江南自立成王。
這言論一爆料,三皇子與皇帝同樣變了神色。
——三皇子的母妃出身江南,正是金陵望族,這一言論直指何人已十分明确,而“自立成王”是個極其誅心的指控,若是被定下,他豈不是成了謀反!
而皇帝神色變化也正是這個“自立成王”,幾乎瞬間就戳中他因身體不好而越發敏感的心。
加上他冬獵回京城時,京中傳來流言,說三皇子與極熟宮内,廣交往,與不少内侍都有往來,這又讓裴帝想到了他不知道四皇子在讀什麼書而三皇子卻知曉。
這是裴帝最不能容忍的,他當即将三皇子痛斥一頓,不由分說便責令禁足三個月,不許三皇子踏出宮殿一步。
三皇子恨得咬牙切齒,可他又出不了宮門,大皇子趁機又派人阻擾了他通風報信的人,隻瞧着他坐以待斃。
這時柳貴妃出手了。
柳貴妃朝中有柳尚書做靠山,耳目衆多,她又十分能抓住時機,便向裴帝進言,要叫她哥哥柳尚書同六皇子一同南下,查個清楚。
大皇子豈能容忍六皇子一派漁翁得利,當即又掀出許多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烏煙瘴氣。
——方甯在朝堂之上聽完,轉頭就報給了裴晏。
這段日子來朝堂在吵什麼,裴晏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陛下如今身體隻怕不大好。”方甯道,“他頭風痛又患了,身邊的太監汪仁一日要給他端三次藥,他還要斥責汪仁,覺得自己很健康。”
“還能活多久?”裴晏不在乎這人健不健康,但若死得早了些倒麻煩。
他的話仿佛那不是他親爹,而是個什麼麻煩物事,方甯汗顔了一秒:“……倒也沒到這一步,三五年内性命應該是不成問題。”
裴晏就更無所謂了,“那還長得很。”
宋銘川沉思:“如今三皇子被禁足,大皇子與六皇子争得厲害,江南貪腐若要查,必然會派人南下,不知會是誰。”
“據說會派劉尚書,這劉尚書是陛下的人,平日鐵面無私,從不與皇子來往,是個直臣。”方甯回禀。
他說的是“據說”,但語氣已有八分準。
“那隻怕要這位尚書折在江南了。”宋銘川皺眉。
劉尚書是難得正直無私的臣子,若是被三皇子一派給抹殺未免可惜。
裴晏便看一眼方甯。
方甯會意,“暗衛所尚有許多人手,近些年皇上越發注意身子,擔心刺客,留了許多人都在宮内,又招了新一批人,如今暗衛所不算新來的,能帶出來的足有兩百人之多。”
——這倒是大大方便了裴晏。
“且派幾人到劉尚書身邊,起碼要将他命保住,他若不能将消息帶回京城,京城也翻不了天。”裴晏點頭,“還有别的事嗎?”
“呃……朝堂之事應當是沒有了。”方甯略停頓一瞬,“但前些日有暗衛在柳貴妃宮中聽得了柳貴妃在談論殿下。”
裴晏皺眉,“談我做什麼?”
他又不認識此人,裴帝身邊妃子無數,長得都仿佛一張臉,裴晏一個也記不住,皇子之争他尚未加入,後宮之事更是從未參與,怎麼會被談起來。
宋銘川也覺得稀奇——這些後宮妃子沒事談論裴晏做什麼?
“啊,是因着今年選秀要開了,”方甯回禀,“柳貴妃與蘭貴妃等人在挑選秀女,有談論陛下,自然也有各位皇子,柳貴妃便提到,殿下年齡已然到了,身邊也應當……應當要有個服侍的了。”
折羽宮中并無服侍的宮女,裴晏不習慣有人近身,習武之後尤甚,除了宋銘川沒人能靠近他,也就福來這個小太監能勉強跟着旁邊伺候。
宋銘川與裴晏同時一頓。
宋銘川猛然想起來,這是古代,擱現代還是個水靈靈的學生,在古代也到娶妻生子的年齡了!
雖然裴晏在現代還完全未成年,但和他差不多年齡的皇室子弟早已妻妾成群,大皇子三皇子都已有了子嗣,連六皇子都有宮女服侍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裴晏,這還是個孩子啊!
而裴晏在方甯剛禀報完時,眼神便是一冷。
……這些人真是好膽色,他還沒怎麼樣,竟然敢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平生最恨别人肆意擺布他,這些人将他丢到臨水軒折磨,又在他長大後迫不及待往他宮中塞人,真當他死了不成?!
況且……宋銘川還在他身邊。
一想到宋銘川聽到這話,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念頭,裴晏心下一突,他驟然轉頭,正對上宋銘川的眼睛。
宋銘川似乎也很驚詫,轉頭恰好看向他。
四目相對。
萬千思緒被裴晏驟然收斂,他垂下眸子,盯着宋銘川,隻有語氣洩露了一絲極輕極淡的情緒。
“老師呢?老師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