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汪大發如何再次得到送糧的活兒,松子斷定,他保準是賄賂老王去了!這個奸詐的小人!
松子可沒有那樣好賄賂。
仿佛是要展現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面貌,松子表現得正義凜然,站糧倉的分倉門口,握一張木牌,對門口的汪大發說:“日落之前,要把這些糧食分送到喜街的書院,和東面的巡邏站,明白了嗎?”
說完,不等汪大發回話,他又裝模作樣地拿木牌拍了拍掌心,老氣橫秋地補一句:“如果幹不好,明日就不要你來了。”
一聲冷哼。
汪大發理也沒理他,進門扛起兩隻麻袋,撞開松子就進門了。
松子對着空氣用力踢了一腳。
這日夜裡,松子累得腿軟手酸,敲開管事老王的院門,用哀怨的眼神望住他:“我要換人。”
老王砰地一下把門關了。
松子就坐在他院門口,“你不換我就不走。”
門嘎吱一開,松子抽了抽鼻子,頭也沒回,一個勁絮叨。
“現在後悔了?後悔也沒有用的,那個汪汪叫一直在仗勢欺人,糧食也不搬,非要我跟着一起動手,還笑我胳膊細得像螳螂腿……”
院門很快又合上,一個油紙包骨碌碌地滾到松子腳邊,他聳了聳鼻子,默默地撥到邊上放住,又說。
“我連飯都沒有吃呢,沒有飯吃可是天大的事。那糧袋這樣重,壓得我腿都拔不動了,走起路來隻有腦袋在晃,真可憐呢,我沒爹又沒娘,一下山就進了你們土匪窩……”
門又嘎吱一開,這回從裡邊滾出的是拳頭大的一大塊用油紙裹好的糖,這在山上是稀罕物,松子伸手撿起來,塞進袖管裡,抹抹臉站起來了,邊往自己院子走,邊自言自語。
“這回就算了,我最多最多忍到明日……”
老王扒在門闆上,從縫隙裡看着和尚的背影,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
結果第二日不但要跟汪大發一塊搬糧食,還要與他一起重新校對可用糧食的數目,活兒變多了,氣也更盛了。
都怪景曆。松子風風火火做事的同時,還連帶着也把景曆踩了五六遍。
整備出兩個月的糧食之後,松子頭昏腦脹,滿腦子都是彈來跳去的算盤珠子,等到要搬糧食運下山時,汪大發還不見了,松子脾氣一下子炸起來,頂着顆锃亮的腦袋,像柄怒氣沖沖的銀尖槍一樣就殺到了老王面前。
“他不幹活!每到搬糧袋的時候就找不見人!十分難使喚,一點也不聽我的話,還粗心大意,每回都把東面的糧食搬到西面,說他也不聽呢!”
松子往老王面前一杵,一樁一樁地數起汪汪叫的不好,還不忘趁機摻雜私貨,最後一錘定音似的,以萬分果決的架勢往椅子上一坐:“我要換人。”
“哦,是松子啊……”老王頂着頭亂糟糟的發,“現在是忙時,沒有這麼多人可以調派。”
“就是因為忙,才要快快地辦,他拖我後腿了。”
“……”這和尚,怎麼不識好歹呢,老王沒招兒,隻得漏點天機出來,“小汪啊,人不壞,你這般抗拒沒有好處的,總得跟大夥兒好好處,你說是吧。畢竟是個山寨呢,又不是你們寺裡,今日你處不好小汪,明日就處不好大汪,人情世故這個東西嘛,你既然入了世就要懂……”
唠唠叨叨,唠唠叨叨。
松子很利落地把臉扭向另一邊。
老王:“……”
松子堅定地握拳,“我要換人。”
老王:“咳,不成……”
松子松開拳頭,露出可憐樣,“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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