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飛光道:“他确實蠻照顧你的呀。是你自己要來送死的嘛。”
“我隻是聽說他們家出了事,想幫幫忙而已……”
越飛光沒聽他繼續說,隻是站起身,慢慢打量着四周。
月亮漸漸升起來了。銀白的冷光順着花紋精美的窗棂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越飛光走到窗前,伸手用力推了推,考慮着強行破窗逃走的可能性。
“别想了。”李懸仙道,“這窗戶是用生鐵木制成的。你聽說過在虹州殺人作亂的巨猿嗎?”
越飛光點點頭。
原主的記憶中有這件事。傳說那隻巨猿有兩人高,力大無窮,殺人無數,尋常籠子根本關不住它。
最終官府出動了三十人,又花重金用生鐵木打造了籠子,才把它擒住。
“用巨猿都打不開的生鐵木造窗戶,可真看得起我們啊。”
越飛光笑了一聲,抱胸站在窗邊。透過小小的窗格,她隐約看到遠處随風搖曳的草木幽影。
窗下不知名花草淡淡的腐臭味道,順着窗戶的縫隙湧進來,給這黑暗平添幾分不祥。
越飛光離開窗戶,借着月光朝着房間其他地方走去。
房間不大,地闆上鋪了毛絨絨的地毯,可以隔絕一切腳步聲。
向前走,隐約能看到一個大大的繡繃,上面有一片暗色的圖案。因為光線太暗,越飛光看不清繡的到底是什麼。
但可以肯定,劉香君确實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而那時候,她的狀态還算不錯,至少有精力繡花。
再向前走是一個拐角,拐角處有一處木質的樓梯。
越飛光站在樓梯下,緩緩擡頭朝着上面望去,卻隻看見台階不斷向上延伸,最終沒入一片濃郁如墨的黑暗。
明明三層小樓的門窗都緊緊鎖着,卻陰冷的風從樓梯上吹來,帶來一陣森森的寒意。
越飛光看了兩眼,就轉過身打算離開。結果剛走兩步,就感覺腳尖碰上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不太重,被她無意間的一腳踢了老遠,又撞在了什麼東西上,發出一陣怪聲。
坐在門口的兩人立刻警覺:“越飛光?”
“你碰到什麼了?”
越飛光尴尬地擡了擡手:“沒什麼呀,就是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
她低下頭,仔細地看着腳下,很快就找到了被她踢到的東西。
越飛光眉頭一動,蹲下身把那東西撿了起來。
“什麼東西?”李懸仙也走了過來,看到越飛光手裡的東西,她挑了挑眉,“骷髅頭?”
越飛光轉了轉拿着骨頭的手:“不是人的。”
那頭骨很小,隻有半個巴掌大,形狀也和人的有很大區别。從樣子來看,應該是貓的。
李懸仙若有所思:“說起這個,我聽說劉香君曾經養過一隻貓。她對那貓寶貝得不行,還親自給它繡了被子、手帕。”
對于生性内向、不愛走動的劉香君來說,養貓的确是不錯的消遣。
“不會就是它吧?”
龐星二也走了過來。聽到兩人的對話,他眉頭蹙起。
“不太對吧。劉小姐從生病到現在,最多不過兩個月時間。現在天氣這麼冷,動物死了兩個月,屍體還不至于完全化作白骨。”
是的。這白骨上幹幹淨淨,一絲血肉、皮毛都沒有,光潔得像一塊奇形怪狀的白玉。
越飛光掂了掂手裡的白骨。龐星二的質疑反倒沒讓她也陷入困惑,反而讓她将劉香君的病與另一件事聯系起來。
——食魂蜉蝣。
食魂蜉蝣能在一瞬間将一個成年壯漢啃得幹幹淨淨,一點兒肉渣都不剩。對它們來說一隻貓算什麼?
這麼說,食魂蜉蝣的活動範圍已經到了郡城?
不對。
時間上來說,不太對。
況且她看郡城百姓一副安居樂業的模樣,實在不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郡城沒問題,那就是郡府有問題。再進一步縮小範圍……問題果然還是在這座小樓。
小樓,劉香君,食魂蜉蝣。三者之間,必然存在着某種特定的聯系,隻要找出這其中的聯系,也許就能還原事情真相。
越飛光不在意真相。
她隻想盡快從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脫身。
想到這裡,越飛光不動聲色地将貓骨頭揣在袖子裡,回頭看看兩人,低聲道:“我要上二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