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晚總是很冷。越飛光裹緊外套,和李懸仙一起跟在丫鬟的身後,看着暗紅的天光一點點被黑暗吞噬。
即将走出别院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遠遠地,越飛光看見一道人影站在遠處的花叢間,似乎在等待着什麼。走近一看,竟然是龐星二。
他看到越飛光兩人跟在丫鬟後,也有些詫異地擰起眉:“今晚是你們守夜?你不是新來的嗎?”
“是呀,大少爺你沒聽說嗎?”越飛光仰天長歎,“我來的時候得罪了陳孟伯,那些人就使壞讓我去送死。今晚啊,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我了。”
李懸仙摟住她的脖子:“好妹妹,你怎麼那麼消極?不是還有我嗎?”
越飛光道:“好姐姐,我當然信你,隻不過我笨手笨腳的,怕拖你後腿呀。”
兩人明明幾個小時前才認識,這會兒卻勾肩搭背,好像是幾十年的好朋友一樣。
龐星二狐疑地看着兩人,有些搞不清情況。
不過……
“守夜人一般是劉大人指定的吧。他素來清正,為人寬和,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越飛光道:“大少爺,你很了解他?”
龐星二一頓,神色有些不自然:“呃,都是聽說,也沒有很了解吧。”
“那不就得了。”越飛光道,“我不和你說了,我要去送死了。”
一邊的李懸仙插嘴道:“龐少爺,我這裡賣保平安的水晶吊墜哦?你不想她死,可以送她一個,超級靈的。”
說着,不知從哪裡摸出來個系着紅線的吊墜,在龐星二眼前晃了一晃。
龐星二冷冷一笑:“你自己留着吧。”
又看向越飛光:“我和你們一起去。”
越飛光驚訝:“守夜很危險的,你真要去?”
“我知道。”他倔強地說道,“但我一定要查清真相。”
“行吧,那我們一起。”
越飛光毫無心理負擔。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
倒是帶路的丫鬟很是為難:“龐公子,老爺說不能讓您冒險。”
龐星二皺眉:“我到這裡是來給劉小姐醫治的,不是當擺設的。”
“可這……”
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好不容易說服丫鬟,再一轉頭,越飛光和李懸仙已經走出老遠
越飛光好奇道:“他什麼來頭啊,看着不像是幹我們這行的。”
李懸仙道:“京城來的大少爺,有錢有勢。劉壽不想得罪他那邊的人,就把他當花瓶擺着。人傻錢多好騙,是優質肥羊哦。”
越飛光眼神閃爍:“原來是這樣。”
李懸仙笑了一聲,微微垂下頭,壓低聲音道:“他有點能耐。讓他跟着,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越飛光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狡詐的聰明人瞬間達成了共識。
受害者全然不知她們兩人的算計,還在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
三人離開别院,在丫鬟的帶領下穿過長廊,朝着劉香君的住處走去。
越飛光原以為,像劉香君這樣出身高貴的大小姐,住處不說富麗堂皇,也應該是寬敞雅緻的。
但實際上,這位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卻被拘禁在一座木質的三層小樓中。
小樓位置十分荒僻,周圍甚至沒有像樣的院落。它位于一座因疏于打理雜草叢生的小園中,仿若被黑色大海隔絕起來的荒島。
夜風微拂,燈籠緩慢而艱澀地搖動着。花園中草木的影子被抻得很長,宛若張牙舞爪的怪物,正悄然潛伏着,擇人而噬。
越飛光将手揣在寬大的外衣中,回首朝着來時路望去。隐隐約約間,還能看到遠處熱鬧的燈火。
再看向前方的小樓——隻有一片漆黑。黑暗透過花紋繁複的窗棂,好像一雙雙比夜還黑的眼睛。
丫鬟道:“這就是我們小姐的住處。”
她不自覺地放輕聲音,仿佛害怕驚擾到黑夜中的某種存在。
越飛光道:“劉小姐不怕黑嗎?”
丫鬟道:“不怕。”
越飛光道:“但是我怕黑。”
丫鬟沉默兩秒:“麻煩您克服一下吧,我們小姐不喜歡點燈。”
是不喜歡,還是不能?
一陣冷風吹來,幾隻蟬藏在花叢中,不知死活地嘶鳴着。越飛光擡頭看了看天。
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丫鬟提着燈籠,走到小樓前。借着提燈的光,越飛光隐約看到木門上挂了把沉重的鎖。
鎖?
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見丫鬟還在找鑰匙,越飛光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悄然朝着一層小樓的窗戶走去。
窗下種了一叢叢不知名的花草。月光如水灑落,這種花草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腐臭味道。
越飛光皺着眉穿過花叢來到窗前。走近一看,卻發現窗子嚴絲合縫地緊閉着,上面竟也挂着一把銀光閃閃的鎖頭。
再朝其他幾扇窗看去,果然都無一例外地挂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