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粵語時聲線很軟,九聲六調在唇齒間流轉,像荔枝在暖光下徐徐剝開,每一個音節都卷着細細密密的甜。
陸承鈞的嘴角幾不可察地繃緊一瞬,拉着她往前走。
——
糖水鋪裡人不少,但沒多到要排長隊的地步。
溫枝意今天穿着簡簡單單并不高調,但一進門還是備受矚目,尤其是她身邊還有陸承鈞這個硬漢大帥哥,倆人站一起就是典型的俊男美女組合,屬實亮眼。
趁着排隊的功夫,溫枝意瞅着密密麻麻的菜單選好品,餘光瞥見陸承鈞面無表情的站一旁,她扭頭:“你要喝什麼?”
“我不喝。”
聲音沉沉寂寂的,冷硬到讓原本站一旁磕他倆cp的小姑娘都懷疑人生了。
溫枝意扯了扯唇,覺得他這人好沒風趣。
“麻煩給我一份芋泥波波麻薯,加紅豆,打包帶走。”
店員抽出一次碗打了勺芋泥,加上白色的麻薯,最後配上紅豆利落的包裝好。
溫枝意正要拿手機付款,就看到陸承鈞已經付完了,她有點喜出望外,結果還沒說話,陸承鈞已經幫她提上袋子,連眼睛都沒擡一下,不帶情緒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溫枝意耳邊。
“走了。”
原本還以為他倆是情侶的路人,隻覺得這兩人的相處氣氛好奇怪。
溫枝意反應過來時,陸承鈞已經邁步出了糖水鋪,她立馬跟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在他扭頭拒絕前,她趕緊哝哝道:“我頭好暈啊。”
陸承鈞指尖頓了頓,側頭看了過來,終究是沒說什麼,帶着她大步流星往車上去。
他面無表情地給她打開副駕的車門,挺拔的身影被燈光浸染,投下一小片陰影,将她籠住。
溫枝意心情好到飛起,從小到大給她開過車門的人數都數不過來,唯有陸承鈞讓她有深刻印象,掌心撫平裙擺,她刻意凹了姿勢坐了進去,雙腿優雅并攏。
她不知道陸承鈞有沒有那個耐心發現她的内在美,但至少要讓他看到她的外在美。
待她坐進去後,陸承鈞俯身,把糖水遞給她。
——
在北沙街停了一晚上的蘭博基尼往市中心駛去,陸承鈞隻問了地址便開着車上了主幹道。
他開車很穩,溫枝意坐在副駕上安心喝糖水,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着。
“這家的芋泥好普通啊,都沒有芋泥的香味,麻薯的口感好厚重勺子都挖不起來,紅豆一看就是預制品。”
陸承鈞沒應聲,依然專注開車。隻是在聽到她的挑剔時還是忍不住微微擰眉。
溫枝意雖然挑剔,但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把糖水吃完。
“沒有大興街那家好吃,那家的芋泥飽飽碗是我吃過的糖水裡,最好吃的一家。它家隔壁有一家大排檔也好吃,老闆是潮汕人,食材都很新鮮。”
陸承鈞側過頭,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帶着打量、探究、狐疑惑的問:“你還會吃大排檔?”
溫枝意:?
“我吃大排檔很稀奇嗎?那家大排檔我從九歲開始就在那邊吃東西了。”
陸承鈞沒說話,顯然不信她這個嬌嬌大小姐會去吃大排檔。他也是這個圈子的人,見過太多這些二代的驕奢淫逸。
當年害死他戰友的那個傻叉二代,就是一路鬧着要吃肉,逃命中途偷溜進當地人家裡偷雞,結果暴露了戰鬥小組的行蹤,害死他戰友。想到這,陸承鈞閃過一抹狠戾。
溫枝意後知後覺他話裡的意思,可就來氣了:“你别瞧不起大排檔,有些米其林大廚做的都未必有大排檔的好吃。在我眼裡食物隻有好吃與不好吃,沒有高低之分。”
聽溫枝意說完,陸承鈞不知想到什麼,眸色暗了幾分。
他這副默不作聲樣子,成功激起了溫枝意的鬥志,她花了足足五分鐘給他介紹整個申城有多少不起眼但卻很好吃的餐廳,不限于一些開在山上的農莊、海上的漁民餐廳、城中村的大排檔。
她一個個餐廳叫出來,腦子裡幾乎運轉着整個申城地圖。
等她把每個區的美食介紹完,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
陸承鈞停好車,目光停留在前方,聲線低醇:“到了。”
溫枝意看了眼窗外,是她家地下車庫,她偏過頭,看了眼陸承鈞,見對方表情平和,一臉嚴肅,可她還是能感受到他聲音裡低落。
不懂他為何突然又深沉疏離起來。
溫枝意的目光漸漸停留在他鼻梁上。
從側面看,車外的燈為他的鼻梁鍍上一層淡淡的光,他眼底看不出情緒,卻很難移開視線。
“到了。”陸承鈞突然扭頭,眸色冷沉,透着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溫枝意沒有避開他的目光,眼裡含着光,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口吻說不上是暧昧還是調侃:“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不長不短的沉默,陸承鈞直視着她,嘴角幾不可察地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