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天邊泛着魚肚白時,顧安三人提前退房駕車來了官渡乘船區。
這會兒碼頭外的商鋪都關着店門,平日裡使勁吆喝的小攤販還沒出攤,可以說,隻有那早起的鳥兒和躲在雲層中的朝陽靜靜的注視着幾人。
要說幾人為何要提前退房:一來是怕被肖志和兵部尚書家庶女吳夢怡纏上;二來便是這幾日他們打聽到官船船艙的選擇采用先來先分配的原則,排在前面可以早點選擇船艙,對需要同住的顧安和崔德來說,十分有必要。
不過,因着出發的太早,崔德面上沒睡醒的神情十分明顯,特别是在一臉神清氣爽的曹茵和精神飽滿的顧安的對襯之下尤為明顯。
住在客棧的這幾日,那位肖公子果然就像得了拌嘴症的患者一般,纏着崔德不放。被崔德怼回去了後,臉色難看的憤然離去,好像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了,但那隻是‘好像是’而已。因為下一秒,可能又偶遇了。
不過這麼搞了幾回後,曹茵忍不住想說,之前在客棧讨論時說的那些話,是不是自己過于陰謀論了,還是因為上一世刷了太多權謀劇的原因,所以才會那麼想?
現實是,肖志的表現就跟小學生弱雞似的鬥嘴一般。
而那位罵小厮的丫鬟的主子吳夢怡吳小娘子這邊呢,就跟那莫名其妙種了情蠱似的,用來跟崔德套近乎的方式便是派她的丫鬟,也就是那個在碼頭把家裡的小厮罵哭的婉紅前來送吃食,比如什麼桂花酒釀丸子湯,什麼茯苓糕,甚至有時候還會送一些在外買的果子來。
這些東西,崔德是不會碰的,而顧安更是不愛吃甜膩的東西,基本上都進了曹茵的肚子。而且是當着主仆倆的面,曹茵一口一口吃完,原因是,不能讓别人誤傳是崔德接受了她們的好意。
後來眼見着跟崔德示好沒有用,婉紅又纏上了顧安,方式和方法參考吳夢怡對崔德的示好,這一下,曹茵沒法淡定看戲了,因為甜點小吃她是真的吃膩了。
但以上就是這幾日他們所在客棧遭受的一切,沒有陰謀也沒有詭計,隻有曹茵受傷的胃以及被他們這想不明白手段折磨的顧安和崔德。
不過,他們越是這般,曹茵卻越覺得割裂。
這肖志就像身體裡住了兩個割裂的靈魂一般,一個耍權謀,一個小學生鬥嘴;那位庶女就更跟天降戀愛腦一般,最主要的是過于莫名其妙。
這讓暗搓搓期待的曹茵有一種‘就這樣’的既視感,要不是憋大招,曹茵會有一種“哔”了狗的感覺。
客棧離等待區很近,等他們到了後,發現前面已然有兩人在排隊,崔德和顧安與對方寒暄問好,開啟了職場社交模式。
曹茵站在顧安身後,眼神一直在往河面上去看,在一衆停泊的船隻中,她視線停在了兩艘緊鄰在一起的六層高的樓船上。
樓船在陳朝原本是軍事所用,但從它會出現在這裡也不難猜出,這些樓船已然做了民用。民用樓船與用于行軍打戰時不一樣,外觀雖保留了樓船特點,但一層一層的已然被改裝成了可供人居住的客艙。
雖然看不到隐沒在河水中那一部分,但跟着内河運行的特點,曹茵感覺船底應是平底的淺船,平底船比尖底船更适合在内河這種淺水灘多的地界運行,官船目測至少有十丈長,船上立着三根高大筆直的桅杆,中間大兩邊相對小一些,而此刻桅杆上的風帆都處于閉合狀态。
曹茵回想這上一世去船舶博物館聽來的知識,正在一點點與眼前的官船進行對比,直到包子攤老闆那獨具特色的吆喝聲讓她收回思緒,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跟顧安說了句:“我去買些包子。”
等曹茵捧着用油紙包着的熱乎乎、散發着特有的香味的包子回來時,天色已然大亮,金烏從雲層中洩露了幾分陽光照射大地,
曹茵拿出自己那一份,餘下的全部交給了顧安,由他分派。這段時間的相處,大家熟悉了不少,曹茵看出了顧安其實應該是早就知道明德的身份,不過這種事情,隻要跟她利益不沖突,她也沒必要去揭穿。
相反,她覺得在職場上有企圖心并不是什麼難以啟齒或者難為情的事,古話說的好,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吃完包子,來碼頭的人越來越多,三名官船管事陸續坐到隊伍前方的木桌後,一人負責檢查船票,一人負責記錄他們需要寄存的行李和馬匹,還有一人專門為他們這些人解說流程。
在他們之前排隊的兩位,一位是知州,官職五品,住在六層,一位是從七品的官員,住在五層,得知崔德和顧安一起住一間,還讓崔德和顧安先挑選,自己挑了間不大不小的住。
曹茵則是選擇了崔德他們隔壁的小艙房,反正隻有她自己住,小點也沒關系,主要是大家住隔壁,彼此有照應。
見他們三人分配的房間結果,那兩名官員還多看了曹茵幾眼。
難道這黑臉小郎君怕是有什麼特殊身份?不然為何不住在奴仆區,反倒是住在客房?
心想着他們聽來的這艘船上有貴人的消息,不由暗下決定,說話還需要更加小心一些,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辦完手續,放置好行李,三人一起去了三層的牲畜暫存處,曹茵貼心的給小黑、小白和小棕喂豆餅吃。
崔德:“有曹茵在,别說我們,就連小黑和小白的夥食都好了不少,可惜回程的時候,我們和小黑小白就沒這個待遇了。”不難聽出其間既有開心又有失落。
人就是這樣,過了好日子就不想回到過去糊弄到飽腹的旅途了。
顧安轉頭看向曹茵,試探道:“不知道我們回去時,可否麻煩曹茵給我們準備些食物?”
“這事,你不用說的這麼小心,”曹茵對顧安這般小心翼翼的态度也是無語了,“再說,就算是我回去的那個家不方便做,我還不能去你家做?”說到此,她又想到了什麼抿嘴偷笑,“但也不好說到時候你會願意我幫你準備這些,畢竟那會兒你就娶媳婦了。”想到上一世好多結婚前的損友在結婚後,大家漸漸疏遠起來的經曆,曹茵深有感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