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爺嘴中的崔公子也就是明德朝出聲處望去,垂下眼簾起身行禮道:“肖公子,好久不見。”臉上表情平淡,絲毫沒有被叫破庶子身份而有的不堪。
但他越是這般,肖志心下的邪火卻更旺盛,想要他臉上的淡然消失的想法越來越甚。
“崔德崔公子,你還沒回答本公子的問話呢,是不是囊中羞澀,可否要本公子接濟一番?”肖志說着說着大笑起來,就好像這話有多麼的逗趣和可笑一般。
他這幾聲大笑,惹得二樓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大家的反應讓肖志十分得意,他想要的便是這個效果,最好能夠再熱鬧一些,能讓貴人身邊的那些仆從都知道,也都記下來,這樣無論崔德要還是不要,這事傳回京城,都是丢了永恩侯的臉。
想到此,肖志斜睨了對面的崔德一眼,繼續道:“庶子也好,嫡子也罷,作為永恩侯家的公子,你穿成這樣還需親自去市場買菜做飯,這幾年你究竟經曆了什麼?”這種似是關心的話語,實際上是什麼意思,端看聽的人如何理解了。
崔德看向無端大笑的肖志,對他那飽含惡意的話語生不出太多的情緒,不是他心态好,實在是這些年 ,他聽得太多了。明明是很少接觸的兩個人,各自在各自的圈子裡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但也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每次見面都要争鋒相對,或許是他本是庶子出身卻享受着嫡子身份的便利之處,礙着這位公子的眼了吧。
肖志以扇代手指着崔德,眉眼中的幸災樂禍完全遮掩不住:“崔德,想當初你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個讓本公子高看幾分的人物,但現在,啧啧啧,瞧瞧你的穿着,瞧瞧你一同吃飯的人,真是讓本公子刮目相看呀!”
崔德對于肖志看低自己的話語并不在意,但對于他言語中對顧安和曹茵的輕蔑,卻有些不喜。闆着臉道:“肖公子還有什麼别的指教?若是沒有,我還有事要忙,便不在跟肖公子多寒暄了。”
肖志聽到這話,十分不喜。崔德想要結束話題,他就是不讓。
手中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崔公子這是要去哪兒?按理說,你這會兒不應該在肅州都尉府做小文書嗎?怎麼出現在梧州?難道你是擅自離開的?啧啧啧,這我就要說兩句了,就算你是侯府出身也不能如此行事。”别說他這話說的不好聽,就是那折扇一張一合的聲音,就讓人聽着頭疼。
崔德朝京城所在方向行拱手禮,“在下此趟為在都尉府任職滿三年的省親之行。聖上恩典,對任職滿三年的官員,每年都會給予省親假。”
“所以你這趟去雲洲便是去外家省親?”肖志反複咀嚼後說道。
崔德搖頭解釋:“非也,非也,此行乃是都尉大人特意準許我以省親的名義去雲洲探望明員外郎。”名員外郎是他親生娘親的父親,但因為他娘親是侯爺的妾室,所以在外崔德都會稱呼外祖父為名員外郎。這樣的做法既是對外祖父的保護,也是對自己的保護。
而外祖家雖是商戶,但在陳朝尚未建國前,明家沒少資助父親,父親的背後是聖上,資助父親便是幫聖上,所以隻要大面上過得去,聖上也不會來找他們明家和崔家的不是。
畢竟聖上是個念舊情的聖上,而父親正是知道這一點,陳朝建國後,趁機向聖上表功勞,聖上特給明家家主封了員外郎。
雖隻是個虛職,但對于商戶出身的明家來說,卻是莫大的榮譽。正因有此前提在,在他去跟都尉大人請假之時,都尉大人才會爽快的批了假。
所以他這趟去雲洲,合情合理。
肖志:……
他慣來不喜崔德的伶牙俐齒,這麼些年倆人多次言語交鋒,他很難讨到好,沒想到三年過去了,他這嘴皮子更甚了。
這時,肖志的長随出聲:“公子,酒樓外的馬車已候了許久,咱們需出發了。”也算是給肖志一個台階而下。
肖志朝崔德道:“崔公子,今日我還有事,回頭再聊。”說完,也沒等這邊說個什麼,帶着一群人呼呼啦啦的離開。
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曹茵和顧安,以及若有所思的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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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的肖志,讓幾人也沒了逛街的心思,結完賬,他們匆匆回到客棧。
洗完澡,曹茵坐在房間晾幹頭發時,顧安敲門道:“崔德讓我們去他房間一趟。”既然都已經被肖公子叫明了本名,他們便也順勢改了稱呼。
過去後,曹茵發現崔德的狀态并不好,可見,這趟在酒樓遇到肖志,他并不像之前表現的那般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