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要炸了一樣的痛。
蘇蓉睜開迷蒙的眼睛,盯着明黃色的帳帷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呆滞地看了好久,在床上掙紮了下又倒回去,才覺察身側還躺着個人。
“小酒……”
不對!是個男人。
她捂着腦袋坐起來,這個動作都令她頭暈目眩,眼前的東西重疊一起,還泛着光。
抱着頭坐了好一會兒,眼睛才對準焦。
鎏金盤龍的香爐裡的青煙袅袅升起,如香霧缭繞,目之所及都變成扭曲的五彩的光。
蘇蓉覺得渾身又幹又熱,僅剩的理智驅使她下床,蘇蓉爬着越過身邊的人,終于滾到地上。
她扶着床架站起來,剛松開手,還沒走出一步,腿腳一軟,水一樣癱軟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剛清醒幾分的腦子,經這已跟頭摔地眼冒金星,又癱軟在地上,手腳再使不上力氣。
死魚般在砧闆上喘息。
頭頂白色裡交織着彩色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一個面容模糊的影子。
蘇蓉看不清他的臉。
她費力地睜着眼睛,伸手抓他。
沈穆庭一手扶着床架,踢了蘇蓉兩腳:“起來。”
離的太近,便覺這香濃郁的嗆人。
沈穆庭看一眼,踉跄着那起茶壺,掀開香爐的蓋子,将水盡數倒了進去。
又看睡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蘇蓉。
這樣迷炫模糊的視線裡,蘇蓉與蘇卿的眉眼有三分相似。
這三分相似,已足以叫他心猿意馬。
在心裡暗罵一聲,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短刃,朝自己的胳膊劃了一刀。
疼痛讓他清明了片刻。
他面前的衣襟不知被誰解了去,沈穆庭的腿軟的發顫,扶着椅子勉強離開:“來人!”
内外具是一片寂靜,沈穆庭将手掐出了血,終于走到門邊。
他拉開門。
手握奏章的老臣正站在門外,一臉錯愕:“陛、陛下?”
灼人的日光照來,沈穆庭的小腿發軟,險些倒在地上。
他一把握住面前老臣的胳膊,放眼看去,數位肱骨之臣站在廊下。
“誰叫你們進來的?”
他說話聲音太低,前面的大臣沒聽見,但看他滿臉酡紅,衣衫不整。
後面的愣頭青還沒看清狀況,便沖上來跪在地上高呼:“陛下!”
“求陛下約束皇後,救救臣等吧!”
哀嚎完,聽周圍無人應和,擡頭才見皇帝鐵着臉,如發怒的野獸般在暴虐的邊緣。
“好,”沈穆庭瞪着面前一大群人,舌頭都被咬出了血,從嘴角流出來“好得很。”
他一掌推開要來扶他的内侍:“滾——”
将人推倒在地,自己也踉跄着險些摔倒。
他被灌了藥,此刻渾身高熱難耐,更兼惱火暴怒,臉與脖子都如血染的一樣紅,一條鼓起的青筋直從脖子漲到腦門,活像得了失心瘋,要吃人。
沈穆庭一路走一路推開圍上來的人,他們裝着要攙扶他,卻是一團團棉花般擋在他面前。
但這時的沈穆庭已失了理智,失去體面地嘶吼逼開人牆,繞着廊檐下,拐到另一側門前。
那些人攔的更緊,幾乎将他團團圍住。
不料沈穆庭忽然拉出侍衛腰上的刀,指着前面的人:“滾開!”
圍住的人嘩啦啦全跪下,一口一口‘陛下息怒’,仍結結實實地攔在前面。
沈穆庭忽笑了,橫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滾開。”
被所有人攔住,不讓沈穆庭進的那扇門終于打開,王勉輕咳一聲,擋住沈穆庭的那些潮水般退去。
“陛下,太後在裡面等着您。”
他讓到門外,恭順地低下頭。
沈穆庭捏着手裡的刀,赤着眼睛大步進去。
身後的門被王勉從外面關上。
這間屋子顯然是從他睡覺的那間屋裡做出的隔斷,空出來的一間室。
室内門窗緊閉,光從紗窗外又一層紗幔外,迷迷糊糊地透進來。
此處便如天快要黑的暮色。
沈穆庭捏着刀柄,刀尖在地上劃着,發出刺耳地聲音。
正前方的矮塌上,張子奕寬大瑰麗的裙擺傘面般鋪展開,蓋住整個矮塌,她端坐在正中,妖豔美麗的花朵兒中央結出一顆飽滿的快要熟爛了的果子。
她張開懷抱迎接沈穆庭:“拿着那東西幹什麼?多累手。”
聲音若鴻毛尖尖兒輕輕掃着人的心肝,沈穆庭的胸膛劇烈起伏着。
他緊緊捏着刀,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直到塌前,他兩手握刀往張子奕砍下。
又堪堪停在她的頭頂上。
好一會兒,沈穆庭的手臂被刀壓的開始發抖,刀的力量傳至全身,他整個人一塊抖。
張子奕緩緩擡頭,這就像被放到一個極慢極慢的動作,她的眼睛睜得要裂開,眼珠子都縮成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