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陽光斜照進宸夙書房。
靠牆一面大書架前,江冉冉在格子間上下左右翻來摸去,鬼鬼祟祟偷看着宸夙的書和筆記本。
“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嘩啦嘩啦翻着一個記事本,邊看邊嘟囔,“紅衣女子?彼岸花?六号當鋪?上蒼山……冥主?”
What……什麼鬼!
江冉冉越看越看不懂,本來就不知道這位捉妖師大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這下更覺得他玄乎了。
還有宸夙書桌兩邊的抽屜裡,一邊放滿了奇奇怪怪不知何物的淡黃色透明珠子,一邊塞着各種顔色的香支和香塔,香火比佛祖觀音廟都旺盛。
不過,插在桌角這隻玻璃細花瓶裡的紅玫瑰,倒讓江冉冉起了興趣。
養紅玫瑰?
什麼樣的人會喜歡養紅玫瑰?
渴望一場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浪漫愛情?懷着一顆熾烈如火熱情奔放的心?點燃生活的激情?喜歡像玫瑰一樣高貴漂亮妩媚妖豔的小妹妹?
呸呸呸呸呸!
自己心思不正梁歪柱斜别冤枉人家宸夙,人家可是正經人。
“吃早飯吧江小姐,熱乎的。”玄關那邊傳來喬治的動靜,“跑倆店買的,生煎油條醬餅韭菜盒都有,銀耳羹南瓜粥黑米粥,你看你喝哪個?”
“我都行,黑米粥吧。”
江冉冉匆忙把翻過的書掀過的本合上放回原位,清理幹淨現場。
宸夙還沒回來,喬治江冉冉兩個年輕的像突然沒了家長管,徹底放飛自我,打開客廳75英寸無線網智能液晶電視,手捧無線遊戲手柄席地而坐,開party似的把早餐鋪張開擺了一地,嘴裡叼着醬餅包子,油乎乎的手端着遙控手柄,轟轟烈烈呼天嗨地開起了團。
“你往左你往左,幹他!”
“用技能啊哥們兒!”
……
整整半小時,兩人打得實在投入,以至于絲毫沒察覺到宸夙回了家,并且此時就站在他們身後。
此刻,團戰打到白熱,江冉冉目光紮進屏幕恨不得将電視瞅出個窟窿,拇指在手柄上飛來轉去,瞳孔裡映着電視屏幕上刀光劍影的激烈交鋒。
忽然,她好像是吃噎着了,喉嚨一哽,盯着屏幕戀戀不舍地把左手從手柄上脫開,在身後擺了一地的早餐塑料袋裡摸索着,摸她那杯黑米粥。
半天沒摸到,她兩隻眼睛也不舍得離開屏幕,往後看一眼。
站在後面的宸夙暗暗哧笑一聲,拿起那杯粥,彎腰遞到了江冉冉嘴邊。
眼尾餘光裡突然移過來一個吸管口,江冉冉沒管三七二十一歪頭吸了口粥,含着半嘴黑米湯含含糊糊說了聲“謝謝”,接着專心緻志打遊戲。
“嗯?”
“你跟誰說話呢?”旁邊喬治問。
江冉冉瞥了眼喬治,見他左手包子右手遊戲機死盯屏幕,壓根不像剛給她遞過粥的樣子。她一愣,瘋狂的拇指突然像石化一樣摁在手柄上不動了。
“An ally has been slain!”
遊戲裡傳出聲音,江冉冉死了。
“哎呀你怎麼回事啊!”喬治臉擰巴成苦瓜皮,一通前俯後仰呼天哀地,撂下遙控手柄扭頭看向江冉冉:
“你直接從中路上去咱就能……”
見眼角餘光裡正站着某人,喬治一個激靈,立馬刹車閉了嘴。
現場氛圍莫名古怪。他和江冉冉打了個對視,雙雙默契地往後看——
“還喝嗎?”
宸夙一手揣在褲兜裡,另一隻手握着黑米粥杯子遞到江冉冉面前,臉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似笑非笑。
現場空氣凝固,兩人差點窒息。
“Defeat!”
身後遊戲屏幕裡蓦然乍起一聲,吓得喬治江冉冉兩個人忽地同時一顫。
“……喝,我喝。”江冉冉舔着臉朝宸夙嘿嘿笑着,雙手宸夙手裡捧過黑米粥,“謝了哈宸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好人一生平安。”
“喝完去書房找我,我有事問你。”宸夙說着轉頭往外走。
剛走出客廳幾步,他一頓,又折回來對喬治說,“你,十分鐘内把客廳收拾幹淨,粘了油的東西全部擦一遍,别再讓我聞到早餐的味道。”
“诶,好嘞好嘞!”
喬治戰戰兢兢直點頭。
八點,書房裡照舊點起檀香。
江冉冉放輕腳步,悄咪咪把書房門推開條縫,眼睛貼在縫上觀察裡面的情況——宸夙正站在窗戶那邊倒茶,倒好兩杯,分别擺在了茶幾兩端。
“别看了,進來吧。”
面朝窗外的宸夙突然說了句。
江冉冉臉一囧,那叫一個心虛,做賊偷窺被抓了現行,隻得将門推開,耷拉着腦袋悻悻晃悠進來。
“……什麼味道,好熏啊。”一股子熏香味直沖腦門,江冉冉轉眼瞧見桌上的香爐,頓時臉色煞變,趕緊擡手擋着鼻子慌慌張張走出屋外:
“宸夙,我對熏香過敏!”
“啊?”
宸夙一愣,茫然了那麼幾秒,随即擡手把窗戶拉開到底,又快步走到書桌前滅了燃着的香塔,把香爐裡的灰燼殘渣在垃圾桶邊磕了個幹淨。
“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
他言辭倉促,話裡透着些緊張。
“時間短,應該沒啥事。”
江冉冉掩着門站在門外說,“我看今天日頭不錯,咱外面院裡聊吧。”
·
日光熹微,晨風輕盈地飄曳在小院裡,撥動遍地落葉,驚起了梧桐樹梢叽叽喳喳的兩隻麻雀。
“天涼,暖暖身子。”
宸夙把一杯熱茶遞給江冉冉,挨着她坐到了樹下長椅上,“回來這兩天沒什麼事吧,胳膊上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