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夙剛才找面館老闆問了路,月牙口在這座次峰的南邊,一個月牙狀小山谷,是九曲山三個進山口裡路最好走的一個,但從這兒繞過去還得些時間。
山區野道不好走,半小時後,車才停到了月牙口附近一處蔭涼地裡。
宸夙和江冉冉剛下車,就迎面撞見一個人正往這邊走來。
這人跟那女靈師一樣穿了件神秘兮兮的黑鬥篷,整張臉藏在帽子下,一開口,卻是個老者沙啞滄桑的聲音:
“您二位就是宸先生和江小姐吧,靈師讓我在此等候二位,請随我來。”
這裡雖說未開發成景點,沒有修築好的山路台階可走,但好歹有無數登山者前一腳一後腳踩出來的進山小道,也算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江小姐可能不知道。”
鬥篷老人走在前面,吭哧吭哧爬着上山的土坡路說,“您命犯煞星,有大兇之兆,若要破解這命數,需進那妖洞裡尋一樣東西,以兇克兇。”
“什麼跟什麼啊!”
江冉冉壓根不相信算命的這一套,厭厭道,“還有,你到底什麼人啊,蔔卦的還是占星的?”
老人哼哼笑了笑,“略懂點兒卦,占星測算說不上,替主上辦事而已。”
江冉冉切了聲,以這老頭為圓心,以他“主上”為半徑,把他們一窩戲弄她威脅她傷害她的奸賊們,以及他們十八輩祖宗在心裡暗暗咒了個遍。
“哎呦喂!”
她一腳踩到石頭上,絆了個趔趄。
“哎,小心點。”
宸夙趕緊伸手扶了她一下,“先看路,有什麼事到地方再問。”
“二位問我怕是也問不出什麼。”鬥篷老人說,“我就是個跑腿兒的,江小姐想知道的那些東西,得等您親自見了靈師大人才行,隻要您跟着大人的指引走,大人會讓您知道。”
“不知道就别多嘴,辦好你的差事。”宸夙朝那老人冷冷道。
時下入冬,山林裡又濕又冷,噤若寒蟬。三人前後成列,各自低頭尋找着能下腳的地方,扶着兩邊樹幹深一腳淺一腳慢慢爬上陡坡。
山路九曲,兩人跟着老人摸索了一個多小時,已然分不清東西南北。
不知走了多久,雲翳散開,夕陽光線穿透山林葉隙,落在三人剛剛來到的這處小山峽裡,此刻竟已是黃昏。
“喏,到了二位,就是這兒。”
三人停在一條幽深的風蝕峽谷中段,峽谷雖淺,卻極窄,隻有個把人寬,藏在半山腰裡,層層堆疊的沉積岩夾在兩側,頭頂是遮天蔽日的灌木古樹。
江冉冉和宸夙看了一圈,正疑惑老人說的是哪,卻見老人從身上摸出個羅盤,托在左手掌心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豎在胸前,面向左側的岩壁,竟嘁嘁喳喳念叨起了咒語。
“這又弄哪出啊?”
站在後面的江冉冉沖老人擡了擡下巴,暗戳戳問宸夙,“你覺得這老頭什麼來頭,是神是妖是人還是鬼?”
宸夙看着正在念咒的老人的背影,搖了搖頭,也不知道。
倏然,一陣隆隆悶響伴随着咔咔的山石碎裂聲,從老人面前岩壁裡傳出,四下突然蕩起沙暴一樣的灰塵,碎石沙礫被穿峽而過的風裹挾着撲面而來,宸夙和江冉冉一時難睜開眼,隻得用胳膊擋着眼睛,俯下身子稍作躲避。
約莫過去十幾秒,周圍風沙聲才漸漸消隐,峽谷裡恢複平靜。
兩人睜開眼,剛想弄清發生了什麼,卻看見剛才那處岩壁上,此刻竟赫然出現了一個黝黑的洞口!
看來,這就是那女靈師說的妖洞。
“诶等等,那老頭去哪了?”
宸夙正盯着洞口思索,卻聽見身後江冉冉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他心頭一緊,立刻看了一圈周圍,然而上下左右都沒瞧見那老人半個影子。
兩人瞬間警覺起來,左尋右找之際,天上卻突然傳來了那老人的聲音:
“靈師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就不随二位進去啦。洞内險惡,二位在裡面多加小心,等你們辦完事出來,我自會在洞口處接二位下山。”
隻有聲音,卻不見人在哪。
“這……這就走了?這洞裡不會有陷阱吧?”江冉冉有點害怕,往宸夙身邊湊近些,指了指洞口憂心忡忡,“這裡面是不是有埋伏啊,是不是咱一進去就……就死了的那種?”
“别想了,進去看看吧。”
宸夙拍了下江冉冉肩膀,淡淡道。
“你……你跟老頭那群人真是沒一個管我死活。”江冉冉喃喃抱怨着,跟上宸夙一起走了進去。
踏入妖洞,潮濕又帶着黴味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裡彌漫着幽幽涼意。洞内昏暗無光,偶有滴水聲從遠處隐隐傳來,聲音在空曠幽深的洞内回蕩。
兩人一手扶着洞壁,一手舉着手電,踩着濕滑冰冷的岩石慢慢往前摸索。
此處洞穴稍矮,腳下處處生着苔藓,頭頂懸着參差不齊的鐘乳石,稍不留神就會滑倒或磕到碰到。
“按我軌迹走,别踩其他地方,小心滑倒。”宸夙對江冉冉說。
洞穴裡實在有點悶,這還沒走幾步,江冉冉就狠狠深呼吸一口,接着拿手電筒敲了下宸夙胳膊說:
“喂,你要真來這破地兒捉妖的話,那你待會兒可别光顧着妖,好歹顧着點我,畢竟我是被迫來查我身上秘密的,不是來給那妖當糧食的。”
“那你就找個地方蹲好,”宸夙低頭探着路,“要是跟平時一樣上蹿下跳的,我可沒法保證你死活。”
“啧,跟你這人說話就晦氣!”江冉冉沒好氣地怼了句。
“啊——!”
身後乍一聲鬧鬼似的驚叫,宸夙連忙轉頭,“怎麼了?”
“不是,這……”
江冉冉餘悸未消地拍着胸口,指了指面前洞壁,邊喘氣邊說,“什麼東西啊這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