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渠道,可以帶你走。是……報答,你不用擔心别的,隻用相信我。”
我差點沒把剛剛順手喝的那一口水噴出來。
“我說,克勞德,”我抹了把嘴,“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産生幻覺了?帶我走?去哪?去天橋底下蓋報紙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小子以前在我手下的時候,連多說句話都臉紅,現在居然敢策劃這種“私奔”戲碼了?還是帶着我這個随時可能引爆薩菲羅斯那顆不定時炸彈的“危險品”私奔?
“你别開玩笑了,”我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試圖用一種“我們還是好哥們”的語氣跟他溝通,“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被開除,房子沒了,是挺慘的,但這也不能自暴自棄啊。報答什麼的就更扯了,那五百塊你拿着買點好吃的,不夠我再給你轉點。至于離開傑諾瓦——”
我停頓了一下,觀察着他的反應。
克勞德并沒有因為我的調侃而動怒,他隻是靜靜地看着我,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深處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種沉澱下來的、近乎固執的認真。
“我沒有開玩笑。”他的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這個地方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薩菲羅斯他已經不是我們以前認識的那個人了。你昨天沒回消息,我就知道出事了。你嘴唇上的傷,是他弄的吧?”
他的目光銳利地落在我還沒完全消腫的下唇上,那眼神仿佛能直接穿透我的僞裝。
我下意識地用手指碰了碰下唇,那裡的刺痛感又清晰起來。“這,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咬到的!吃飯太急了!”
我強行解釋。
克勞德沒有戳穿我的謊言,隻是微微搖了搖頭,兜帽的陰影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晦暗不明。
“你不用騙我。”
他低聲說,“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他會對在意的東西做什麼。你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了。他會像對待一件物品一樣控制你,直到你失去自我,或者被他徹底毀掉。”
"……"
這都什麼事?
不過克勞德作為前資深迷弟,現資深薩學家,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我又喝了一口水,又一口水,又一口水。
克勞德在對面認真的看着我。
我張了張嘴。
"……但,無論怎麼樣,薩菲羅斯對我而言,都是……"
靈機一動。
"陸行鳥,你幫我做事吧。我其實另有身份,我們一起拿下傑諾瓦吧。"
"……"
“我其實是蓋亞總裁的私生女。”
克勞德,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沒有看小說看多了,也沒有在幻想——雖然我昨天才跟你分享了米德加最物美價廉的一家拼好飯還有神卷膨脹秘訣,但我其實是隐藏的最終BOSS。
我凝視着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蓋亞公司,我勢在必得。到時候,别說區區一個傑諾瓦,整個城市,都得聽我的。”
“你,幫不幫我?”
(6)
就這樣,我帶着某隻金毛陸行鳥加入了蓋亞。
蓋亞公司,總裁辦公室外間。
老實說,從傑諾瓦那棟充滿未來感、冷冰冰的鋼鐵巨獸,跳槽到蓋亞這棟看起來更像是古典藝術館、到處都是暖色調實木和柔軟地毯的大樓,我花了足足三天時間才适應過來。
尤其是當我名義上的“辦公室”比我在傑諾瓦的小隔間大了十倍,還配了個落地窗能俯瞰小半個米德加金融區的時候,這種不真實感就更強烈了。
當然,這種不真實感在我看到手機推送的财經新聞時,就瞬間被拉回了殘酷的現實。
【傑諾瓦集團宣布進軍新能源領域,首個項目直指蓋亞傳統優勢産業】
【傑諾瓦股價逆市上揚,分析師稱其總裁薩菲羅斯展現驚人商業魄力】
【獨家爆料:傑諾瓦集團高層變動,疑為清洗蓋亞安插多年的商業間諜】
【社交平台熱議:銀發總裁薩菲羅斯昨日現身慈善晚宴,顔值引爆全場,據悉其手腕佩戴某限量版腕表,價值……】
我面無表情地劃拉着屏幕,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才幾天功夫,整個米德加的商業版圖都快被他攪得天翻地覆了。而且這家夥,一邊在商業上對我爹(雖然我還沒見過他)的公司重拳出擊,一邊還能抽空去參加什麼慈善晚宴凹造型上熱搜?!
這合理嗎?
“要喝點什麼嗎?”
我擡起頭,看到克勞德端着兩個馬克杯站在我辦公桌前。他還是那副兜帽加便服的打扮,不過看得出來衣服是新買的,料子不錯。他把其中一個印着可愛黃色小雞(…)圖案的杯子放在我面前。
“熱可可,加了雙份棉花糖。”
他言簡意赅地說。
我看着那杯熱氣騰騰、上面漂浮着白白胖胖棉花糖的熱可可,又看了看克勞德那張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裡透着“我很可靠”的臉,心情稍微平複了一點。
“謝了,陸行鳥牌外送員。”
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甜膩溫暖的液體滑入喉嚨,确實讓人舒服不少。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以前你辦公室抽屜裡常備速溶包。”克勞德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回答得言簡意赅。他手裡那個馬克杯是純黑色的,裡面似乎是咖啡。
原來他以前這麼關注我嗎?我都沒注意。
“好吧,算你有心了。”我放下杯子,“不過,你能不能别老是像個幽靈一樣跟在我後面?這裡是蓋亞,安保比傑諾瓦還嚴,薩菲羅斯的手暫時伸不進來。你不用這麼緊張。”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的安全,自從那天在咖啡館攤牌後,他就自動自覺地承擔起了“保镖”的角色,幾乎是寸步不離。雖然有個人形護盾在身邊是挺安心的,但走到哪都被一雙冰藍色眼睛盯着,感覺還是有點怪怪的。
克勞德沒說話,隻是拿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他垂着眼睑,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會的。”過了幾秒,他才開口,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笃定,“薩菲羅斯想要的東西,他一定會拿到手。無論用什麼方法。”
謝謝你薩學家。
不過還要謝謝薩菲羅斯,我爹好像有些扛不住了,好像因為年紀實在是大,再加上這麼刺激,我估計馬上就要當總裁了。
(7)
幾天後,我順利當上了蓋亞總裁。
首先是我沒有見過面的爹被孝死了,我還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古貴族愛麗絲小姐——目前在蓋亞擔任科研部部長。
曾經來自雪崩的蒂法女士(克勞德拉入夥的)——目前擔任蓋亞安保部部長。
外城五台的複興忍者尤菲——目前擔任蓋亞的市場調查員(實際是我在基層的眼線)。
卡姆村的單身父親□□——目前擔任蓋亞安保部副部長。
……還有别人。
看來天下苦傑諾瓦久矣。
幸虧我看起來是那種不大要命的神經病,那些蓋亞裡原來的老頭子都不敢得罪我,自從我把公司裡的杯墊全部換成薩菲羅斯的梗圖後,他們更加敢怒不敢言了。
大概是感覺我是什麼亡命之徒吧(?)
喂,薩菲羅斯,你動不動上新聞的日子到頭了。
把市場占額給我。
半年後。
我現在開始想念我之前天天摸魚吃拼好飯的日子了。
我癱在符合人體工學設計、價值能買下米德加下層區一棟小房子的總裁椅上,感覺靈魂正在從這具疲憊的軀殼中緩慢抽離。眼前懸浮的虛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财務報表和市場分析數據像一群嗡嗡作響的蒼蠅,每一個數字都在嘲笑我逝去的青春和自由。
“總裁,這是新能源部門第三季度的預算申請,需要您簽字。”
“總裁,傑諾瓦那邊對我們新推出的‘生命之泉’礦泉水品牌發起了專利訴訟,法務部需要您的指示。”
“總裁,關于收購‘神羅科技’舊部資産的提案,董事會那邊…”
“總裁…”
終端裡,各種部門負責人的催促信息像永不停歇的瀑布一樣刷屏。我面無表情地用意念關閉了所有彈窗,隻想把這該死的、據說是愛麗絲親自設計的“高效辦公系統”連同整棟大樓一起炸飛。
啊,拼好飯,我的九塊錢加蛋炒飯,我的大雞腿,我的可樂…我無比懷念那些在傑諾瓦食堂摸魚,一邊偷偷看輕小說一邊給薩菲羅斯發消息辱罵當時“神羅”的日子。
那時候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下個月的獎金能不能多騙一點,或者怎麼才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翹掉下午的體能訓練。
現在我才明白,薩菲羅斯瘋了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總裁太累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倆的公司一直在摩擦,我反正也要瘋了。
(8)
最終,我主動約見了薩菲羅斯,本來說是一對一見面,但克勞德堅持要一起。
米德加頂層,一家名為“星塵”的高級餐廳,以其絕佳的視野和私密性聞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都市的璀璨夜景,鋼鐵叢林在腳下延伸,霓虹燈閃爍如同流動的星河。而我們所在的這個私人包間,則被柔和的燈光籠罩,空氣中彌漫着高級香薰和精緻食物的混合氣息,安靜得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這地方是薩菲羅斯選的。
意料之中,他總是喜歡這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
我坐在長餐桌的一側,面前擺着一杯冒着細密氣泡的香槟,但我沒什麼心情品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對面。
克勞德坐在我右手邊,脊背挺得筆直。他依舊穿着那身深色的連帽衫,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颌。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警惕地掃視着四周,尤其是緊閉的包間門方向,仿佛那裡随時會沖進來一群傑諾瓦的黑衣特工。他面前隻放了一杯清水,碰都沒碰一下。
“放松點,陸行鳥,”我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這裡可是米德加安保最嚴的地方之一,你再緊張下去,服務生都要以為你是來砸場子的了。”
“不能放松。”克勞德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悶悶的,卻異常清晰,“隻要他在,哪裡都不安全。”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無聲地滑開了。
薩菲羅斯走了進來。
與他平日裡在财經新聞上看到的形象略有不同,他今天沒有穿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西裝,而是選擇了一套更加貼身的、炭灰色的高定禮服,領口微敞,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
銀色的長發精心打理過,柔順地披在肩後,随着他的步伐輕輕晃動。
薩菲羅斯的目光首先落在我身上,那雙瑩綠色的眼眸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深邃迷人,嘴角甚至還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溫柔得幾乎能讓人溺斃其中。
“好久不見。”他開口,聲音是一貫的優雅動聽,帶着一種華麗的質感,“你看起來…有些憔悴。”他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我緊握着香槟杯的手上,“蓋亞的事務,看來比你想象中要繁重。”
他自然的走到主位上,拉開椅子坐下,動作行雲流水,優雅得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還好,”我端起香槟杯朝他示意了一下,“托你的福,薩菲羅斯。貴公司最近動作頻頻,我們蓋亞自然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免得一不小心就被吞并了。”
我故意加重了“吞并”兩個字,試圖在氣勢上扳回一城。
“吞并?”薩菲羅斯輕笑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輕輕搖晃着杯身,看着那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留下優美的挂痕,“我以為,我們之間讨論的,從來不是吞并,而是‘回歸’。”
他的目光轉向我身邊的克勞德。
“這位是?”薩菲羅斯明知故問,語氣裡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蓋亞的新任安保主管?看起來,不太專業。”
克勞德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兜帽下的陰影更深了。他沒有說話,但周身散發出的敵意幾乎凝結成了實質。
“這位是克勞德·斯特萊夫,”我搶在克勞德發作前開口,“我的首席助理兼…特别顧問。今天的會面,他代表我處理部分技術性細節。”
我瞎扯了一個頭銜,試圖擡高克勞德的地位,讓他不至于顯得太像個單純的保镖。
“首席助理?”薩菲羅斯挑了挑眉,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很有趣,“我記得,斯特萊夫先生在傑諾瓦的時候,好像連正式的直屬員工都不是吧?看來蓋亞選拔人才的标準,還真是…不拘一格。”
“傑諾瓦的标準,也未必就代表一切。”克勞德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一種壓抑的怒火,“至少蓋亞不會把忠誠的員工當作可以随意丢棄的棋子。”他的目光直視着薩菲羅斯,毫不退讓。
我想補充一下,那是前神羅的标準,但現在我好像插不進話,而且我有些還沒組織好之前的想法。
“棋子?”薩菲羅斯輕輕晃動着酒杯,猩紅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澤,“斯特萊夫先生,看來在蓋亞的這段時間,讓你對自己的定位産生了某些…有趣的誤解。”
“每一顆棋子都有其價值,也有其使用期限。”他慢條斯理地說,目光重新落回克勞德身上,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當一顆棋子不再能履行它的職責,甚至試圖反噬棋手的時候,被清理出棋盤,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他的語氣溫和,像是在闡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但那話語裡的冷酷意味卻讓包間内的溫度驟降了幾分。
“況且,”薩菲羅斯話鋒一轉,目光又飄向我,語氣變得玩味起來,“有些棋子,即便是被丢棄了,也總想着回到不屬于它的棋盤上。你說對嗎?”
他這話意有所指。
克勞德放在桌下的拳頭攥得更緊了,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兜帽下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冰藍色的眼睛裡燃起怒火。
薩菲羅斯總是能精準的踩到克勞德的痛腳。
我感覺氣氛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邊緣,再讓他們說下去,今天這頓飯估計就得變成全武行了。我可不想明天的新聞頭條是“蓋亞傑諾瓦總裁餐廳鬥毆,首席助理一拳幹翻銀發貴公子”。
好吧,那就直接把我的想法說出來好了。
“薩菲羅斯,我們合作吧,别再打下去了。對了,我想囚禁你,你有什麼看法嗎?”
我的話音落下,包間内原本就緊繃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連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太好了,大家都不說話了,到我出招了。
“薩菲羅斯,你,志向遠大,對吧?”
我忽然伸手,學着最近我研究了小半年的商務網劇,向前,握住了他的手。
“蓋亞和傑諾瓦平等合作,難道,我們不能更好的走向世界,走向星際嗎?”
“還有,你很在乎我,對吧。那太巧了,我也在乎你,我倆商量下吧。一周你讓我囚禁一天,我讓你囚禁一天行不行?”
克勞德看起來好像在問自己有沒有睡醒。
我對面的薩菲羅斯,反應則更加耐人尋味。
他臉上那種居高臨下、帶着玩味和輕蔑的表情,在聽到“囚禁”兩個字時,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滞。那雙深邃的瑩綠色眼眸微微睜大了一點,裡面飛快地掠過一絲…訝異?不,可能更像是某種被打亂了預定節奏的錯愕。
他沒有立刻抽回被我握住的手,隻是任由我的手指覆蓋在他帶着溫度的、骨節分明的手背上。
幾秒鐘後,在我思考着要不要尬笑一聲直接開吃甜品時,薩菲羅斯終于動了。
他輕輕地、用一種近乎玩味的姿态,反客為主,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帶着薄繭的指腹在我手背上不緊不慢地摩挲着,帶來一陣細微卻不容忽視的癢意。
然後,他擡起眼簾,看向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其淺淡的弧度。那笑容不再是剛才那種帶着嘲諷的冷笑,而是某種…更複雜、更難以捉摸的東西,像是在欣賞一場出乎意料卻又格外有趣的戲劇。
“囚禁我?”薩菲羅斯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依舊是那種華麗優雅的調子,卻染上了一層低沉的、讓人心頭發麻的磁性,“你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他看着我,眼神裡帶着探究:“告訴我,這個‘驚喜’,是你經過深思熟慮後的商業策略,還是…某種别出心裁的,表達‘在乎’的方式?”
“好。”
紅酒杯被他放下,他答應了。
(9)
克勞德要叛出蓋亞了。
當我回到蓋亞,就收到了他的辭職信。
“……”
于是我把他也囚禁起來了。
傑諾瓦傳統強制藝能,真方便。
克勞德,你知道的太多了,但我又不可能幹掉他。
再說,難道帶領整個星球一起積極向上的計劃他不喜歡嗎?大家都能得到幸福。
回到我那個大大的别墅(其實克勞德一直就和我住在這裡),他本來就沒收拾行李就打算直接潤,結果被我陰險的機關放倒了。
金發男人被我綁在沙發上,他低着頭,一言不發,我在他旁邊坐着,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小爽劇。
過了會,我發問。
“克勞德,你為什麼要跑呢?這難道不是合家歡結局嗎?沒有任何人受傷……”
“那你呢?”
我?這是我主動提出的方案啊!
“我當然沒什麼事啊。”我理所當然地回答,抓起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裡,嚼得嘎嘣脆響,眼睛還盯着屏幕上那個正在大殺四方的爽劇男主角,“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吃着爆米花,看着劇,人生巅峰了好嗎?”
我暫停了播放,轉過頭,認真地看着被綁得像個粽子似的克勞德。他身上那件新買的黑色連帽衫因為掙紮(雖然是徒勞的)而皺巴巴的。
“而且,這整個計劃,”我攤開手,示意了一下這個寬敞得能跑馬的别墅客廳,“對所有人都好啊!蓋亞和傑諾瓦不打了,經濟騰飛,大家安居樂業,一起奔向星辰大海!薩菲羅斯呢,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嗯,就是那個‘合作’,還有,那個,我。”
我頓了頓,覺得最後一點說得不太對勁,但又懶得改口。
“至于你,”我指了指他,“你也安全了啊!你看,你留在我身邊,薩菲羅斯就不會再找你麻煩了,我還能給你發高薪,讓你住大别墅,每天給你點雙份棉花糖的熱可可。這不比你出去風餐露宿,或者去天橋底下跟流浪漢搶紙箱子強多了?”
我覺得我的邏輯完美無缺,簡直是三赢——不,是四赢!連那個已經被孝死了的便宜爹都算上的話。
“……你這樣,會幸福嗎?”
“是你覺得不幸福吧。克勞德,你在想什麼?”
克勞德低垂的腦袋終于擡了起來。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在客廳柔和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清晰。
接着,他開始跟我發表一系列作為資深薩學家的發言,什麼薩菲羅斯很危險,他會獨占會控制,會摧毀,會腐蝕我什麼什麼的。
說完之後,克勞德那頭金毛都有些蔫掉了。
我邊吃爆米花邊等他說完,然後,突然把一顆塞進他的嘴裡,接着湊近了些,與他四目相對。
“克勞德,我沒有你想的這麼需要保護。”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十分小聲的,用幾近是呢喃的音量說了什麼。
“……你反正也不需要我了。”
“那就讓我走吧。”
“哈?”
我嚼爆米花的動作停了下來,咔嚓聲消失在突然安靜的客廳裡。
“不需要你了?”我重複着克勞德那句輕得像歎息的話,歪着頭看他,“誰說的?我說的嗎?”
克勞德沒吭聲,隻是把頭偏向一邊,避開了我的視線,那副樣子像極了以前被我搶走限量版遊戲卡帶時的委屈模樣。隻不過現在,他眼神裡的東西可比“委屈”要複雜得多。
又裝死自閉了。
所以他是因為這個鬧辭職?
“那你要我怎樣證明我需要你?”
(此處省略一些奇怪的情節)
(10)
第一天到了,薩菲羅斯衣冠楚楚的來了我的别墅門口。
這是我的囚禁時間。
然後我逼着他跟我和克勞德一起吃了一頓18元(平均下來每人6元)的拼好飯。
晚上。
電視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制作粗糙、劇情弱智的網絡短劇,男女主角正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背景音樂是罐頭音效庫裡扒拉出來的廉價電子樂,聒噪又刺耳。
我癱在沙發中間最舒服的位置,懷裡抱着一桶家庭裝的焦糖爆米花,時不時抓一把塞進嘴裡,看得津津有味。
左邊,是坐姿僵硬、渾身寫滿了“警惕”和“不适”的克勞德。
他連兜帽都沒摘,整個人縮在陰影裡,雙手緊緊放在膝蓋上,視線雖然也落在電視屏幕上,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顯然沒什麼焦距,更像是在高度戒備着什麼。
他離我大概有一臂的距離,身體微微向外側傾斜,努力維持着一個“安全距離”。
右邊,則是和我這邊畫風完全不同的薩菲羅斯。
他優雅地靠着沙發背,雙腿交疊,即使身上穿着被我強行換上的、印着卡通陸行鳥圖案的寬松居家服(這衣服是我上次惡搞蓋亞公司團建時剩下的),也絲毫不減他那份仿佛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
銀色的長發柔順地披散下來,幾縷落在淺黃色的陸行鳥圖案上,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他手裡也拿了個空杯子,裡面什麼也沒裝,隻是用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着杯底。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屏幕上,好像真的在認真觀看這部短劇,但那雙瑩綠色的眼眸深處,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一潭深不見底的、結了冰的湖水。
我抓了一把爆米花。
看到大家看的都開心我就放心了。
真好啊,我們未來可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