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呃……”
櫃台後一個系着油膩圍裙、身材微胖的中年大嬸原本正熱情地招呼着,看到我們,聲音也卡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兩位…要吃點什麼?”
薩菲羅斯對我這種被圍觀的情況視若無睹,用一種優雅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姿态,不着痕迹地在我身前半步,将大部分投向我的視線隔斷。
“你點。”
他側過頭,聲音透過面罩傳出來.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我掙開他的手,擠到櫃台前,毫不客氣地指着菜單上最大份的全家桶、一份看起來就很辣的魔鬼辣翅桶,還有一杯超大杯的可樂。
“全都要最大份的!再來一份芝士熔岩薯條!”
點完餐後,我迫不及待的跑到了旁邊的座位坐下,桌子上的小籃子裡有開胃的免費小零食,我翻出來打量着——
話梅,幹棗,酸角幹。
随手撕開一包酸角幹,我正打算嘗嘗味道,旁邊那個不符合畫風的薩菲羅斯突然開口了。
“等等。”
薩菲羅斯按住了我的手。
“又幹嘛?”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紙袋旁邊拿起一包濕紙巾,撕開,然後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我的手指,從指尖到指縫,冰涼濕潤的觸感在皮膚上蔓延。
“多此一舉。”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強迫梳理羽毛的陸行鳥。
薩菲羅斯弄幹淨我的手後,他替我拉下了黑袍的兜帽,那頭微翹的銀發顯露出來,他的視線不知為何在某撮發絲上停留了一會,又收回。
“兩位久等了!你們的火山爆發辣翅桶,三份全家桶豪華版,還有芝士熔岩薯條和超大杯可樂來啦!”
伴随着服務員刻意提高的爽朗聲音,餐點被放在了座位上。
“哇——!”
桌子立刻被堆得滿滿當當。金黃酥脆的炸雞塊堆成了小山,散發着誘人的熱氣;紅亮亮的辣翅上裹滿了粘稠的醬汁,一看就火力十足;薯條上淋着融化的芝士,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那股霸道的香氣直沖天靈蓋。
按照吃炸雞的标準流程,我沒有着急,先是打開可樂——
薩菲羅斯把插好吸管的可樂推到了我面前。
好吧,那下一步是準備番茄醬,先把它——
裝着調料的小盒子被整整齊齊的打開放在我面前。
我狐疑地瞥了薩菲羅斯一眼。
“……怎麼?”
薩菲羅斯的聲音隔着面罩傳來,那雙碧綠的眼眸準确地捕捉到了我審視的目光。
“哼,算你識相。”
我收回目光,拿起一塊最大的雞腿,金黃色的外皮在燈光下閃爍着油潤的光澤,散發出濃郁的肉香和香料混合的霸道氣息。
我毫不猶豫地張大嘴,狠狠咬了一口。
“咔嚓——”
酥脆的外皮應聲裂開,滾燙的肉汁瞬間在口腔中爆開,鮮嫩的雞肉帶着恰到好處的鹹香和一絲微弱的辛辣,完美地刺激着味蕾。
太好吃了!就是這個味!
搞定雞腿後,我開始爽吃辣翅,吃着吃着,感覺好像有點奇怪。
一擡頭,發現他正直直地盯着我。
薩菲羅斯一動不動,連袍角的褶皺都沒有絲毫變化,帶着瑰麗色彩的眸子安靜的落在我身上,仿佛我不是在吃炸雞,而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你不吃嗎?”
我含糊不清地問,勉強咽下嘴裡的雞肉。
“有美味得多的東西。”
“比如,你此刻因為滿足而微微上揚的嘴角,因為辛辣而泛紅的臉頰,還有你眼中…那因為單純的食欲而閃爍的光芒。”
薩菲羅斯的聲音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溫柔和專注。
“這些,遠比那些經過烹饪的禽肉,更能引起我的‘食欲’。”
我伸出手夠薯條的動作頓了頓。
這又是什麼怪話?
不過——
“你還是和以前差不多嘛。”
“……”
薩菲羅斯微微皺眉。
一時之間,他好像陷入了某種思索之中。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發出極輕微的、有節奏的聲響,
我把薯條塞進嘴裡,濃郁的芝士和土豆的鹹香瞬間充斥口腔。
半晌後。
“我的變化,你沒有感受到?”
他的話讓我完全沉浸于炸雞中的思緒稍稍脫出來了一點,稍微分心思索于他的“變化”。
比起以往那個英雄,薩菲羅斯改變了嗎?
“你不還是你嗎?薩菲羅斯。”
得出結論,我随口應答後,繼續打算低頭狂吃。
他輕敲桌面的動作停滞了。
炸雞店嘈雜的背景音仿佛在這一刻也随之退遠了少許。
周遭食客的談笑聲、炸爐運作的滋滋聲、杯盤碰撞的清脆聲響,一切都還在繼續,唯獨我們這一桌,陷入了一種微妙的靜默。
辣翅在手,我啃食的動作卻不自覺慢了下來,對周圍氣氛的變化感到茫然。
這是怎麼了?
“所以,在你看來,我的存在…或者說我如今的狀态,與過往并無二緻?”
薩菲羅斯開口了,他的語調有些奇怪。
忽地給我一種在小時候被通識課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的感覺,又有些像之前當1st時拉紮德問我有沒有寫報告的場景。
“呃……你變開心了。還有,多了個目标?”
我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辣醬。
“不想守護人類了,那就不守護,換成做掉了他們而已。”
“你不還是你自己嗎?”
薩菲羅斯抿了抿唇,忽地轉過頭,不再看我了。
稍長的銀發隐沒在黑袍之中,更加蓋住了那抹翠色中閃過的東西。
“……”
太好了,他不看我了。
管薩菲羅斯在想什麼,繼續爽吃才重要。
我将辣翅塞進嘴裡。
辛辣與香甜的醬汁在舌尖炸開,混着雞肉本身的鮮美,讓我幸福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