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鐘後,我将散發着霓虹光的大太刀收鞘。
實驗失敗的幾個畸形怪物在地上發出最後的嘶吼,我擡腳,将它們的頭顱踩碎。
腳下的觸感黏膩而滑溜,混雜着碎骨和某種膠狀物質,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更濃了,還夾雜着一股濃烈的、類似福爾馬林的化學藥劑味道,以及生物組織腐敗的惡臭。
寶條那家夥,審美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搞出來的東西都這麼歪瓜裂棗,還一股怪味。
黑暗并未因戰鬥的結束而散去,隻有應急指示燈在牆角和天花闆邊緣投下微弱的綠光,勾勒出模糊的輪廓,但也僅限于此。
更遠的地方,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清理幹淨了?”】
??薩菲羅斯的聲音适時響起。
“嗯哼。”我随口應着,甩了甩靴子上沾染的不明液體,“小喽啰而已,不夠塞牙縫的。”
感知再次波動,又有新的“東西”正在從更深處湧出來。
而且不止一個。
比起剛才那些行動遲緩、隻知道嘶吼撲咬的失敗品,這次來的家夥們,能量波動明顯更強,移動速度也更快,帶着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冰冷的惡意。
它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這裡。
嗯?那幾個人類的能量居然越來越近了——
【“你不該在這裡浪費時間。去頂樓。”】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耐煩地回應着,目光掃向黑暗的走廊深處。
沉重的腳步聲、金屬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以及某種濕滑物體蠕動的聲音,正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沒有猶豫,遵循着薩菲羅斯的指令,我輕車熟路的從黑暗中找到緊急樓梯。
我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就爬到了盡頭。
推開消防門——
強勁的氣流裹挾着米德加高空特有的冰冷和淡淡的金屬鏽味撲面而來,吹得我身上的黑袍獵獵作響。
兜帽幾乎要被掀飛,我伸手按了按,眯起眼睛适應着突然的光亮和開闊的視野。
頭頂是轟鳴的旋翼,巨大的噪音幾乎蓋過了樓内持續不斷的警報聲。
一架塗着神羅标志的武裝直升機懸停在停機坪上方幾米處,探照燈雪亮的光柱毫不客氣地打在我身上,将周圍的一切都映襯得如同白晝。
透過駕駛艙的玻璃,我能清楚地看到裡面坐着的人。駕駛員和副駕駛都是标準的塔克斯成員,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墨鏡,表情冷峻。
而後座上,一個穿着白色西裝、金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年輕男人,正透過舷窗,用一種極其複雜、難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
路法斯·神羅。新鮮出爐的神羅公司總裁。
他爹,前任總裁,幾年前剛被失控狀态下的我殺了。
啊,真是尴尬的重逢。
我咧開嘴,沖他露齒一笑,還擡起手揮了揮,算是打個招呼。
畢竟,嚴格來說,我去他家食堂吃了頓霸王餐,順便“拿”了點零食,現在又站到他家的樓頂上,感覺怎麼也得表示一下友好?
路法斯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
“好久不見啊,路法斯。”
我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忽,但我确信他能聽到。
“幾年不見,出息了嘛,都當上總裁了,不用謝。你的摩托停哪了?能送給我當禮物嗎?”
那雙隔着舷窗玻璃的、顔色如同冰封湖泊般的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的記性倒是不錯。”
路法斯開口,聲音透過直升機的通訊系統傳出,帶着些微的電流雜音,但語氣卻異常平穩,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波動,隻有一種刻意維持的、屬于上位者的冷靜。
“那輛限定版的哈迪·戴德那。可惜,它現在不在米德加。”
他頓了頓,微微側頭,似乎是在打量我此刻的穿着。
“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似乎更需要一身合身的衣服,而不是一輛摩托車。”
他的視線在我身上那件明顯屬于别人的黑色連帽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帶着嘲諷意味的弧度。
“多年不見,你的品味還是這麼…别具一格。”
這種嘲諷傷不到我一點。
?并且,我也覺得克勞德的品味差。
【“他在拖延時間。樓下的東西快上來了。而且,另一批‘客人’也快到了。”】
“另一批客人?”我挑眉,“誰啊?你認識?”
【“幾個不成氣候的老鼠罷了。不值得你費心。”】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顯然不想多談。
【“但寶條的那些‘傑作’,可能會有點麻煩。離開這裡。”】
“哦,行——”
思緒剛剛落下,我身後的門應聲而破。
一團形态扭曲、散發着濃烈惡臭的生物爬了出來。
我的刀身剛凝聚了一半,不知從哪裡出現的劍刃忽的将怪物從後捅穿,沉悶的穿刺聲和怪物瀕死的嘶鳴響起。
那把熟悉的、刻滿古怪符文的大劍接着幹淨利落地将那一團扭曲生物釘在了地上,随即猛地一甩,沉重的屍體被抛飛出去,在停機坪堅硬的地面上翻滾了幾圈,留下黏膩的綠色血迹和令人作嘔的腐臭。
陰影中,那個身影完全顯露出來。黑色連帽衫,同色的長褲,略顯單薄但挺拔的身姿,以及那頭标志性的、不羁豎立的金色陸行鳥發型。
克勞德。
他維持着揮劍的姿勢,符文劍斜指向下,劍尖滴落着怪物的血液。他緩緩擡起頭,那雙映着魔晄幽光的青色眼眸朝我看來。
“……”
直升機不知何時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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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有點尴尬。
為什麼要這樣看着我?
感覺像是在菜市場偷東西,結果居然被老闆本人抓了個正着。
在克勞德身後,有幾個熟悉的身影也跟了上來。
第一個就是紮克斯,他瞪大了眼睛。
然後是愛麗絲?她怎麼來了這個地方?要是她出事了,誰給我當科學部部長啊。
蒂法,哦對,好像是克勞德的熟人。
還有那個光頭,以及——
克勞德猛地沖了過來。
“……?”
“克勞德!等等!”
紮克斯焦急的大喊聲從後面傳來,他正奮力追趕着克勞德,試圖阻止他這不明所以的行動。
“前輩她不是敵人!你冷靜點!”
紮克斯的聲音被獵獵風聲吹散,克勞德充耳不聞。
但他并沒有揮劍,而是伸出了空着的左手,徑直朝我的手臂抓來。
搞什麼啊!
我腳尖一點,身體向側後方滑開半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他抓來的手。
手臂帶起的勁風刮過我的臉頰,帶着一絲涼意。
用這麼大力?
“——克勞德,你發什麼瘋?”
我皺起眉頭。
“……你那封信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
我又往後退了一步,再次躲開了他的動作。
不是,這陸行鳥吃錯藥了嗎?還是說吃到不良農場産出的野菜了?
【“他追來了。真是…頑強的人偶。”】
【“看來上次給他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薩菲羅斯的聲音冰冷。
但是我怎麼記得上次是他被打跑了呢?
“字面意思?”
“你要複活薩菲羅斯?”
“你要毀滅世界?”
他的語速很快。
?最後,為了抓住我,甚至那把劍都被他丢在了地上。
金屬落地,發出清脆的響動。
“對啊。”
我被逼到了天台的邊緣。
身後是萬丈高空和被鋼鐵圓盤切割的、陰沉的米德加夜空,腳下冰冷的金屬地面觸感清晰。再退一步,就是墜落。
風卷起黑袍的衣角,同時掠過他額前的金色發絲,那抹淺青色的眸子因為我毫不猶豫的回答稍稍愣怔。
我皺着眉。
”你阻止不了我的。你太弱了。“
克勞德張了張嘴。
往日裡大多都冷靜的,會充斥着無奈的,時不時會是郁悶的,沉寂的,痛苦的眸子——
此時裡面好像閃爍着什麼。
又黯淡下去。
“……”
這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我不知道。
難以形容。
比我以前看過的任何一本輕小說男主角的插畫都要複雜一百倍。
我好像聽見了幾個破碎的音節。
是因為風太大了嗎?
真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