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傑茜一心一意的将炸彈安裝好後,看着上面那10分鐘的倒計時,松了口氣。
"喂,你要去哪?!"
身後傳來巴|雷特的聲音。
她回過頭,發現那位長相帥氣的金毛小哥正往外走去,面色是罕見的焦慮。
"……她不見了。"
"小哥,還有10分鐘炸彈就要引爆了!"
抱着貓的威吉正在收拾撤退的裝備,就瞥見了此時的克勞德。
他後退一步。
"怎……怎麼了?"
"她去哪了?"
威吉這才從他那有些陰沉的臉色回過神,有些結巴的解釋。
"剛剛萬能工小姐說,她去外面那層門守了。呃……是先撤退了?"
“先撤退?”
克勞德皺緊眉頭,這個說法根本站不住腳。以她的性格,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獨自提前撤離?而且,外面?這裡已經是魔晄爐的深處,外面還能去哪裡?
她更像是會被别的東西吸引,然後不管不顧地跑掉。
“不可能。”克勞德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威吉的猜測,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條昏暗的岔路,“她不會先走。”
“喂!金毛小子!”巴|雷特大步走了過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磨蹭什麼呢!炸彈都安好了,趕緊撤退!管她去哪了,說不定是嫌麻煩,自己先溜了!雇傭兵不都這樣嗎?拿錢走人!”
“就是啊,克勞德,”傑茜也跑了過來,臉上帶着焦慮,“時間不多了!隻有不到十分鐘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萬一她真的先走了呢?我們總不能為了等她一個人,把所有人都搭進去吧?”
“她不是那種人。”克勞德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卻異常堅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笃定,隻是潛意識裡有這樣一個聲音告訴他,她絕不會抛下同伴。
而且,那種強烈的不安感越來越清晰,她一定是在某個地方遇到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巴|雷特上前一步,幾乎要和克勞德臉貼臉,粗重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我告訴你,關鍵時刻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我們雪崩的人,是為了同一個目标在戰鬥!不是為了照顧你們這種随時可能跑路的雇傭兵!”
“老大,别這麼說嘛-”威吉試圖緩和氣氛,但聲音微弱。雪球似乎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在他懷裡掙紮起來,發出更加不安的“喵嗚”聲。
比格斯推了推眼鏡,冷靜地分析道:“如果那位小姐真的遇到了什麼意外,我們現在折回去尋找也确實太冒險了。時間緊迫,而且我們對這片區域也不熟悉,很可能會一起陷入危險。”
他看向克勞德:語氣帶着勸說,“克勞德,我知道你擔心同伴,但現在最理智的選擇是先撤退。等我們到了安全地帶,再從長計議。”
“來不及了。”克勞德打斷了他,視野往外面那條岔路望去——一條是撤退的道路,另一條更往裡。
他不再猶豫,猛地轉身,無視身後巴|雷特憤怒的吼叫和傑茜焦急的呼喊,徑直朝着那條散發着不祥氣息的深入岔路沖了過去。符文劍的劍柄已經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
“喂!你去哪裡!回來!”
“克勞德!炸彈要爆了!”
“該死的!别管他!我們走!”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遠,克勞德充耳不聞。
邊奔跑着,他一邊想。
不應該被她三言兩語就勸出來的。
他還記得紮克斯的話——平時裡大大咧咧的黑發男人表情很認真,又帶着點窘迫。
“克勞德,我出去辦點事……大概要一周,因為有些遠,我不會有事的。就是,請一定要照顧好前輩,拜托了。不要讓她出門。”
應該待在家裡才對。
即使不能賺錢,她也總能莫名其妙的把一些東西做好吃,就算餓幾天,他們也不會怎樣。
克勞德不願意承認,明明不過隻是半年不到——
和她呆在一起,很開心。
特别開心。
克勞德在空蕩蕩的管道内呼喚她的名字,得到的隻有回聲。
他不再顧忌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敵人,加快了腳步,符文劍被他緊握在身側,劍尖斜指地面,随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仔細分辨着空氣中任何不尋常的氣息和聲音,克勞德的眼睛則拼命适應着黑暗,試圖捕捉到一絲銀色的發絲或者熟悉的身影。
牆壁上濕滑的冷凝水珠偶爾滴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他繞過一處堆積着廢棄管道的角落,眼前豁然開朗了一些。
前方隐約有一個半開的金屬栅欄門,門後似乎有微弱的光線透出。
他的腦内計算着時間,正準備一下沖進去——
一股劇痛猛地席卷腦海。
“……”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尖銳的痛感如同燒紅的鐵針猛地刺入腦髓,克勞德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間扭曲、晃動。他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一個趔趄,左手下意識地撐在冰冷濕滑的牆壁上,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不行,不能在這裡停下。
她還在裡面,不知道遇到了什麼。
一定要照顧好她。
他答應了的。
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指節因為用力撐牆而泛出白色。視野邊緣如同蒙上了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耳邊也充斥着尖銳的嗡鳴。
他猛地伸手,将手臂抵在符文劍的劍刃上。
血,流淌而出,滴落在冰冷潮濕的金屬地面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劇烈的疼痛如同浪潮般沖擊着神經,卻也像一把鋒利的楔子,強行劈開了那團盤踞在腦海中、令人窒息的混沌迷霧。
克勞德扶着牆壁,緩緩直起身,左臂的傷口依舊在汩汩流血,但他毫不在意。他用空着的右手緊了緊握着的符文劍,劍柄冰冷的觸感傳遞到掌心,帶來一絲冷靜。
“必須…快點。”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帶着強壓下的顫抖。
不能食言。
不能讓她出事。
不能什麼都做不到了。
還有5分鐘——
沖過拐角,那扇半開的栅欄門就在眼前。門後透出的微光并不明亮,反而帶着一種詭異的、非自然的幽綠色澤,将門框和周圍的牆壁染上了一層陰森的色彩。
克勞德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他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靠近栅欄門,側耳傾聽着門後的動靜。
裡面很安靜,隻能聽到細微的氣流聲,以及某種能量低沉的嗡鳴。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透過栅欄門的縫隙向裡望去。
門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看起來像是一個廢棄的控制室或者小型實驗室。房間中央擺放着幾個已經停止運作、布滿灰塵的儀器,牆壁上嵌着幾塊閃爍着幽綠色光芒、如同巨大寶石般的結晶體——正是這些結晶體散發出的光芒照亮了這裡。
房間的角落裡,似乎還能看到一些散落的、被撕碎的白色布料,以及幾處顔色暗沉的可疑痕迹。
然後,他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房間中央,背對着栅欄門,仰着頭,似乎在與什麼人對視。銀色長發在幽綠的光芒下泛着冷冽的光澤,身影看起來有些單薄。
而在她面前,站着一個男人。
一個克勞德絕不會認錯的男人。
即使隔着一段距離,即使光線昏暗,那标志性的銀色長發、挺拔修長的身姿,以及那身象征着神羅最強特種兵的黑色制服,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記憶深處。
薩菲羅斯。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股寒意瞬間從克勞德的腳底竄遍全身,甚至蓋過了手臂上的疼痛和腦海中的不适。記憶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湧現,尼布爾海姆沖天的火光、母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村莊被屠戮的慘狀、魔晄爐裡那雙碧綠色的眼眸——
克勞德的呼吸猛地一滞,握着劍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嘎吱作響。
憤怒、恐懼、憎恨…各種複雜而強烈的情緒在他胸腔中翻湧、碰撞,幾乎要将他吞噬。
“不請自來的人偶。”
男人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自身後。
他的身體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反應。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克勞德猛地轉過身,握着符文劍的右手肌肉瞬間繃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手臂的傷口還在流血,滴落在地面的血滴在幽綠的光線下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薩菲羅斯開口,聲音帶着一種空靈的回響,仿佛直接響徹在克勞德的腦海深處,而非僅僅通過空氣傳播。“真是可悲啊,克勞德·斯特萊夫。掙紮了這麼久,到頭來,依舊是個連自我都無法認清的失敗品。”
他說話的語調很平緩,甚至稱得上溫和。
“你來這裡做什麼?”克勞德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強烈的憤怒和屈辱感讓他幾乎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握着劍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薩菲羅斯,你這個怪物!你又想做什麼!”
他緊盯着薩菲羅斯那雙不似人類的眼眸,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破綻,卻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漠然。
尼布爾海姆的火光,蒂法重傷倒地的身影,還有他自己無力的嘶吼,這些畫面在他眼前瘋狂閃爍。
薩菲羅斯微微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我做什麼,需要向你解釋嗎?”他的目光越過克勞德的肩膀,投向他身後房間中央的那個銀發身影。
此刻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是陷入了什麼恍惚的狀态。
“我隻是來見我想見的人。倒是你,這隻迷途的小狗,又是被什麼牽引到這裡的?是對‘她’那可笑的保護欲?還是說,你潛意識裡那點卑微的渴望在作祟?”
“……”
克勞德舉起了符文劍。
“去死吧,薩菲羅斯!!!!”
[2]
原來我給神羅打了半輩子工。
原來我是外星人+生命之流的融合體。
原來我死了,然後又因為混沌的聚集效應活了。
原來薩菲羅斯是我哥,我沒有覺醒系統。
原來薩菲羅斯想召喚隕石,成為新世界的神——
“!”
混亂的思緒被現實拉回。
我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正扶着一面冰冷粗糙的金屬牆壁。
周圍的環境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和魔晄混合的古怪氣味。幾個儀器被打翻在地,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牆壁和地面上布滿了刀劍劈砍的痕迹,還有大片大片暗紅色的污漬。
這裡剛才顯然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而戰鬥的一方…
我的目光落在房間中央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上。
金色的刺猬頭,沾滿了血污和灰塵,那身熟悉的黑色制服也破損不堪,露出下面被血浸透的内襯。
他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息。旁邊不遠處,那把比他還高的符文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劍身上也沾染了斑駁的血迹。
是克勞德。
還有一片黑色的羽毛靜靜的躺在血泊旁的地面上。
我快步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頸動脈。
還好,還有微弱但平穩的脈搏。隻是昏過去了。
不過他這身傷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頓,流了這麼多血,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内髒。
是薩菲羅斯幹的?
很有可能。畢竟剛才我意識模糊的時候,似乎就是他倆在這裡對峙。
我伸手想把他翻過來檢查一下傷勢,手指剛碰到他的肩膀,他的身體就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
傷得不輕啊。
我撇撇嘴,覺得有點麻煩。
這家夥,好端端地跑進來幹什麼?送人頭嗎?
明明薩菲羅斯不會對我怎麼樣,我就算死了,要不了幾年/幾十年,隻要生命之流還在,Chaos又會把我聚合。
結合之前的記憶來看,克勞德好像在我死之後失憶了——
失憶難道是什麼時尚單品嗎?這确定不是什麼下三濫的作者想不出好的情節推進強加上的東西?
不管了。
先走再說。
我先是單手把那把沉重的符文劍抄起來背在自己身後——啧,真夠沉的,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麼天天扛着它到處跑。然後,我彎下腰,抓住克勞德的胳膊,試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他比看上去要重一些,身體軟綿綿的,完全沒有着力點。而且他身上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滲,弄得我滿手都是黏糊糊的溫熱液體。
“喂,陸行鳥,醒醒!自己走!”我拍了拍他的臉,試圖把他叫醒。
他沒什麼反應,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臉色蒼白得像紙。
看來是叫不醒了。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姿勢,手臂穿過他的膝彎和後背,用力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嗯,果然還是有點分量的。不過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抱着一個昏迷的傷員,還背着一把巨劍,這種負重行軍的感覺倒是有點懷念。以前在戰場上,這種事情也沒少幹。
記憶恢複之後,好像連身體都變得更适應這種狀況了。
我抱着克勞德,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跑去。
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裡回蕩,比來時更加沉重。克勞德的腦袋無力地靠在我的肩窩,金色的發絲蹭着我的臉頰,帶着血腥和汗水的味道。他的呼吸很淺,帶着不正常的灼熱。
這家夥,好像在發燒。
失血過多加上腦震蕩?
真麻煩。
一邊快速奔跑,一邊還要留意腳下的障礙和可能的敵人(雖然我覺得薩菲羅斯大概已經把路清幹淨了)。
“轟隆——!”
一陣劇烈的震動突然從魔晄爐深處傳來,整個通道都跟着晃動起來,頭頂的金屬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簌簌落下。
爆炸要開始了。
我腳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抱着克勞德的胳膊也收緊了一些,防止他因為颠簸而摔下去。
通道開始變得不穩定,有些地方的牆壁出現了裂縫,頭頂的燈管閃爍不定,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刺耳的警報聲也終于響了起來,尖銳地回蕩在整個空間裡。
“警告!警告!一号魔晄爐即将發生結構性潰散!所有人員請立即撤離!”
“警告!能量核心溫度超标!即将發生爆炸!”
機械的女聲不斷重複着冰冷的警告,加劇着末日降臨般的緊張氣氛。
我抱着克勞德,在搖晃的通道裡左沖右突,躲避着頭頂掉落的碎塊和腳下突然塌陷的地面。符文劍在我身後随着我的動作晃動,偶爾會撞到牆壁,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家夥,連昏迷了都不安生。
“嗯…”
懷裡的克勞德似乎被劇烈的震動驚醒了,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想要睜開眼睛。
“醒了?醒了就自己走!”我低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但他顯然還沒恢複意識,隻是無意識地掙紮了一下,眉頭皺得死緊,嘴裡含糊地念叨着什麼。
“…不能…回去…”
他說什麼?
我沒聽清。
又是一陣更加猛烈的爆炸聲傳來,這次離得更近了。我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金屬平台傳來炙熱的溫度。
前方的通道被掉落的巨大管道堵住了。
我停下腳步,快速掃了一眼四周。左邊是厚實的牆壁,右邊…右邊好像有一個通向更下層的維修通道入口,但是被一扇鎖死的鐵門擋住了。
時間來不及繞路了。
我深吸一口氣,将懷裡的克勞德往上托了托,調整好姿勢,然後猛地擡起右腳,凝聚力量,狠狠一腳踹向那扇鏽迹斑斑的鐵門!
“嘭!”
伴随着刺耳的金屬扭曲聲,整個門鎖連同周圍的門闆一起被我踹得向内凹陷、變形,然後轟然倒塌。
一個黑漆漆的、向下延伸的通道入口出現在眼前。
來不及多想,我抱着克勞德,直接跳了下去。
身體在狹窄的通道裡急速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越來越近的爆炸轟鳴。
黑暗中,我緊緊抱着懷裡的人,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準備迎接即将到來的沖擊。
墜落的過程是新鮮的,我聽見了他那不穩的心跳聲,就像是某種不安的小動物在他的胸腔裡似的。
咔擦。
落地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