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路過了一家店，看到裡面有賣香花燭火的，我就買了一些。”初瀾小心翼翼地将今天買的香爐等物件從袋子裡拿出來，按照印象中寺廟裡供奉的樣式挨個擺放妥當後，笑着擡頭看向雲澤：“我之前不太了解這個，所以不确定這些東西買對沒，就想讓您親自看看。”

“你……你買這些做什麼？”雲澤臉上的表情難得空白了一瞬間，但很快又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故作鎮定的看着初瀾。

“您之前不是說以前會受到供奉嗎？”初瀾一邊說着，一邊朝廚房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便端着一盤熱氣騰騰的清蒸溪石斑魚走了過來。那盤中的魚還冒着騰騰的熱氣，鮮香的氣味瞬間在屋内彌漫開來，缭繞的水汽模糊了雲澤眼前的些許視線。

那石斑魚比市面上的大了一圈，初瀾不得不用一個大盤子才能裝下。小心翼翼地将盤子穩當的放在桌上，這才直起身子擡眸看向雲澤：“也是為了感謝您今天上午幫我抓魚，您也算我魚塘的第一個客人，今天剛做的清蒸溪石斑，味道應該不錯，要不要嘗一下。”

初瀾猶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雲澤本體也是魚，略帶試探性地說道：“我看動物世界都說大魚吃小魚的，您應該要吃魚的吧？”

“嗯，我以前也吃過，不過隻吃過生石斑。”雲澤還是像沒有反應過來似的頓了頓，而後又再次盯着初瀾追問道：“那你買香爐那些東西做什麼？”

“這個啊？”看到雲澤難得愣神的模樣，初瀾倍感新奇：“就是給您買的啊。”

“我之前在網上閑逛的時候，偶然看到過一些相關的說法，就是妖都是把菜擺上供桌，再插柱香這樣吃飯，我覺得今天這菜不錯，想讓您也吃吃看？”

“不會是我買錯了吧？！”看到雲澤沒有反應，初瀾臉色微變。

“沒……。”雲澤張了張嘴，剛吐出一個字，便又沉默了下來，眼神中透着一絲複雜的情緒，而後再次看向初瀾，聲音有些些低沉地問道：“你說要供奉我的原因，是因為想讓我吃這道菜嗎？”

初瀾微微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雲澤——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然感覺雲澤的眼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也是在這個時候，初瀾才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相比于其他地方其實更顯精緻漂亮。這兩日他清醒着的時候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自己根本沒機會仔細觀察。隻記得那雙眼睛常常透着一絲熠熠生輝的光彩，深邃透亮。

而此刻，那盛氣淩人的眉眼微微低垂着，細密的睫毛在眼睑處落下一小片陰影，與那層薄薄的霧氣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幅被淺淺暈染開的水墨畫。

初瀾竟有些看呆了。

見初瀾半晌都沒回應，雲澤臉色明顯一沉，像是确定了什麼一般，眼尾的紅暈更深了幾分。

“如果隻是為了吃這道菜的話，其實不用供奉這麼麻煩，我可以直接吃。”雲澤嘴唇微抿，語氣倒是聽不出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副淡淡的口吻，好似隻是在随意地陳述着一件事實：“而且今天幫你那件事也隻是順手而為，你也已經還清了。”

叽裡咕噜的說些什麼呢，哎這我見猶憐的樣子真好看。

“嗯……您不需要供奉嗎？”初瀾疑惑。

“……”

“供奉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雲澤沉默，随後難得正色的說道：“一般供奉分為兩種，一種是你們人類常去寺廟裡燒香，或者是轉發求好運的供奉，另一種是在家中請神自己供奉，前者還好，但後者要慎重考慮。”

“用你們人類能理解的方式來說，就像一個是群發消息，一個是私聊，你們不會随便通過陌生人的好友申請，我們也是一樣的。"

“我們不能無緣無故的接受他人的供奉，不對等的交易最後注定會釀成悲劇，曾經親手種下的因最後變成他人的悲劇的果，這樣的事情想必誰都不願意見到。”

“畢竟人妖殊途。”

“所以，你想供奉我的理由是什麼?”

所以，你心中的貪念是什麼？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人類總以為祈願是毫無代價的單方面饋贈，殊不知命運的饋贈早已暗中标好了價格。

雲澤擡眸，勾唇笑着看向初瀾，初瀾一個恍惚，感覺腦子空白了瞬間，隻覺得那張臉笑着果然是好看的，他應該多笑笑。

隻是他笑着，眼角卻落下一滴眼淚，在空中瞬間變成一顆泛着金光的珍珠，“铛——”的一聲落在桌上的供盤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