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法器被破,孫兆參因受羅刹惡鬼蠱惑本就激蕩不堪的心神陡然巨震,生生噴出一口鮮血來。
靜容雖外出遊曆多年,與孫兆參已不如早年那般親近,但孫兆參修煉有多艱難,見過他最初模樣的靜容再清楚不過了。這羅刹悲鳴鼓于他,算是半條命了。
如今羅刹悲鳴鼓被人輕而易舉毀掉,孫兆參心中魔障隻會更深更重。
靜容心中有些觸動。
修行就是如此殘酷,孫兆參技不如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何況這少年人分明可以直接取了孫兆參的性命,隻是破了羅刹悲鳴鼓,已算放他一馬了。
“兆參……你,可還好?”靜容道。
孫兆參擡手摸了一下自己咽喉處,祭酆穿透羅刹鬼惡體之時,相同的痛楚亦傳導到了孫兆參的肉身,他苦笑道:“靜容,我廢了。”
靜容強行壓下喉間的哽塞,道:“不會的,兆參。我陪你再去找新的法器……”
“你不明白。”孫兆參打斷了她,頹喪地低着頭,喃喃道:“你不懂。”
“孫長老!”
“靜容長老,發生什麼事了!”
廣樂門剩餘的近百名弟子匆匆趕來,見到從前氣勢磅礴雕梁畫棟的聽海樓成了一片殘垣廢墟,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再跑近些,又見孫長老奄奄一息癱坐在地上,而他從不輕易示人的羅刹悲鳴鼓也四分五裂。
“這是怎麼回事?孫長老,是不是他們暗算了你!”
“廣樂門與你們何仇何怨,要下此毒手?!”
滿腔憤懑的弟子将雲斐幾人團團圍起來,吵嚷聲漸漸雜亂起來,他們雙目赤紅,像要将這幾個闖入宗門為非作歹的惡徒生吞活剝了。
“噤聲。”靜容擡手高呼一聲。
躁動不安的弟子們陡然安靜下來,均回身看向靜容。
靜容保持着半蹲在孫兆參身旁的姿勢,望向薛霧:“你放才說,兆參已經堕魔,可真有此事?”
薛霧還未做應答,幾個年輕沖動的弟子便大聲反駁道:“不可能!你憑什麼污蔑孫長老?!”
他們喊得真心實意,臉紅脖子粗。薛霧正要張口,被他們突然打斷,擡眼看了那幾人一眼,臉色有些陰沉。
靜容又道:“你們也看見了,若拿不出切實的證據,别說是我,在場的每一個廣樂門弟子都絕不可能放過你們。”
薛霧擡眼掃了一圈,冷聲道:“憑你們這些人,又能把我們如何?”
“咳咳。”見勢不妙,雲斐及時出聲,手在薛霧身後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腰帶,壓着聲音道:“别賭氣,你現在說話像個反派。”
他把薛霧推到後面去,自己站到最前,說話前先笑了笑。
“你們來得遲,許多事未能親眼見到,一時激憤,我能理解。”雲斐柔聲道,說話時一雙眼卻坦然地直視着靜容,“今天的事,我能解釋清楚,請給我一些時間。”
“孫兆參的确敗于我暮沉師兄之手,這點不假。但那邊幾名廣樂門弟子,卻是被孫兆參的掌風誤傷,不信的,你們可以自去查看。”
靜容使了個眼色,樂淑立即起身前去。她在聽海樓的廢墟中找到一名氣息尚存的弟子,掀開他的衣物細查了一番。
“娘,身上沒有外傷,但靈脈受損,的确很像……”樂淑看了一眼孫兆參,後者卻雙目失神,對外界發生的事已全然喪失了念想。
樂淑停頓了下,繼續道:“很像被孫長老的掌風震傷。”
雲斐朝樂淑遞去一個和善的微笑,用眼神示意道,我沒騙你吧。
樂淑到底是年輕面皮薄,明明心中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被雲斐的笑容一晃,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臉。
雲斐就聽見身後站着的人做作地咳出好大一聲。
雲斐:“……”
廣樂門的弟子聽了都感到震驚不解,有幾個行動派的已經自行前去,三兩一組,将被坍塌的磚瓦覆住的傷者挖出來。
“這……怎麼可能?”
孫兆參的看家本事雖是羅刹悲鳴鼓,但能勞動他出動這絕招的對手并不多見,故而廣樂門弟子對孫長老的那套掌法更加熟悉。
事實擺在眼前,就算心裡不願相信,也無從辯駁。
“還有,并非是我們闖入廣樂門,恰恰相反,是孫兆參派人偷襲,打算将我們迷暈後綁來的。”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騷亂。
“好端端的,孫長老為何要将你們綁來?”
忽然,人群中一張熟面孔從雲斐眼前一晃而過。
“你!”雲斐立刻出聲叫住神色異常,打算偷偷溜走的孫平鬥,“就是你,别走!”
孫平鬥身旁不明真相的弟子立馬将孫平鬥揪住,道:“孫師兄,你認識此人?”
“孫師兄,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
“沒錯,咱們不能聽他一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