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姜涼掃過女孩被曬得發紅的小臉,側身擋住了日光,慢步等着紀林深追上。
“你們也不等我。”紀林深喘着氣抱怨。
姜涼指指他肩上的背簍。
“還是涼哥心疼我。”
紀林深有些感動了,但看着姜涼前面一個娃、後面一個簍子,就推辭道:“我還背得動。”
姜涼伸長了手臂,把挂在竹簍上的草帽取了下來。
紀林深:“?”
姜涼沒注意到紀林深的疑惑,低頭看着有些破舊的帽子。
思忖着、又把新買的毛巾鋪在了裡面。
與昭昭對視一眼,見她沒有意會到意思,依舊睜着那雙過于清澈的眸子,好奇地望着自己。
他的指尖微僵。
把帽子輕輕扣在了女孩頭上,遮住了讓人難以招架的視線。
眼前一暗。
昭昭眨巴着眼睛,仰頭透過寬大的帽檐看向姜涼,神情頗為詫異。
他會讀心?
怎麼知道自己很想要一頂帽子?
那冰鎮汽水呢?
田螺小哥!
姜涼長舒了一口氣,又見女孩不自覺地舔了舔唇瓣,他呼吸一滞,慌忙垂下眼睑。但方才的畫面像是刻入了腦中,怎麼也抹不掉,讓他渾身發燙,喘不上氣來。
少年的冷白皮都紅透了,連呼吸也重了幾分。
昭昭多看了兩眼,建議道:“要不、帽子給你吧?”
大朋友都曬成這樣了,她哪好意思搶帽子啊?
姜涼垂頭輕輕搖了搖。
怎麼悶悶的?
不會是中暑了吧?
昭昭看着在姜涼懷中,睡得過分安逸的梨花,還是出聲道:“我來抱吧。”
牛車已經走了,他們隻能走路回村子。
天氣是熱,但昭昭覺得自己還能忍忍,可要是姜涼中暑了,這長腿長腳的大小夥子,她可扛不回去的。
姜涼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
昭昭又道:“那你抱了梨花,就把竹簍給我?咱們分擔着來,也能省點勁趕路。”
姜涼瞟了一眼帽檐在女孩臉上投下的陰影,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片刻又搖了搖頭。
把竹水筒塞進昭昭手中,兀自朝前走了幾步,偏頭頓步,長睫低垂着、注視着被太陽烘烤得發燙的土地,等着身後的人跟上。
陽光落在少年的身上,輪廓分明的側臉都鍍上了一層暖色,襯得本就眉目如畫的人,更加讓人心動。
他們的距離不遠不近。
昭昭可以清晰地看到了少年長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上小小的青痣,此刻染了些許血色的唇……
“沒事,就讓涼哥來,他不怕累的。”
紀林深對于這個幫了他們的女知青,頗有好感。見她表情不自在,以為是在介意好兄弟的冷淡,便出聲緩解氣氛。
咕咚。
昭昭灌了一大口水。
壓下了怪異的情緒,點點頭,擡步跟上姜涼。
怎麼會有人不怕累呢?
但姜涼的脾氣,她多少也有些了解了。
拒絕不了他的好意,那就盡量跟上他,不要拖後腿。
餘光瞄到女孩快步走來,姜涼轉正腦袋,不自知地彎了彎唇角,托着梨花的後腦勺,腳步平穩地走在前面。
兩人都走了。
徒留下紀林深,他撓了撓脖子,也小跑着追上昭昭。
“我叫紀林深,是涼哥的初中同學。”
昭昭朝他笑了笑,“葉昭昭,老家就在林家村,上個月才以知青身份回鄉。姜涼懷裡的小朋友是我的外甥女,她叫梨花。”
姜涼腳步微頓,聽着身後的交談聲。
紀林深認為一個月的交情,還不至于讓一個知青犯險摻和糾察隊的麻煩事,便問:“你跟涼哥小時候就認識?”
“小時候?”
昭昭歪着腦袋回憶了很久,搖搖頭道:“應該不認識吧,我小時候隻有寒暑假會回來,都是跟我哥他們玩的。”
姜涼眼眸微動。
他記得被簇擁在人群裡,瘋跑嬉笑的小女孩。
但他沒有被允許參與,所以她不記得自己,很正常。
“涼哥這種招人的長相,你居然不認識?”紀林深很意外。
這是姜涼的小迷弟啊。
昭昭聳聳肩,“我那時候小嘛,就算你的涼哥再标緻,對小孩子來說,恐怕也比不上知了來的稀罕吧。”
“……也是。”紀林深不得不承認。
他小的時候,可根本不知道什麼美醜來着。
上山捉鳥、下河摸魚。
哪怕是在地裡滾幾個來回,也比一張漂亮的臉蛋來的有趣。
這麼想來,紀林深對昭昭更多了幾分好感。
葉知青是個好姑娘啊,不是膚淺看臉的人!
和他一樣!
紀林深不由感慨,“你要是我們的同學就好了。”
昭昭好笑道:“怎麼說?”
“這樣也可以讓金詩琳瞧一瞧什麼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啊,省得她嘴上說着喜歡涼哥,卻見天的給人添麻煩。”
即便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但昭昭也知道,今天這事是與紀林深口中的女同學有點關系。